对Paul Graham的The lesson to Unlearn的思考

昨晚刚刚花了三个小时翻译了YC创始人PG的《胡天硕：硅谷创业教父Paul Graham对应试教育的批判》，在朋友圈发了后也有很多人回应。我自己说说我对他这这篇文章我赞同和反对的个人观点。

首先，我认为PG对于”应试教育“的危害判断是基本准确的。马克吐温曾经说过，我从来不让学校的教学干扰我自己的教育（I never let my schooling intefere with my education）。考试虽然重要，但通过”花更长时间努力真正学到本领，哪怕取得一个比较优秀的成绩“，一定是比”花更少的时间发现考试的漏洞蒙混过关，取得一个较为接近满分的成绩”，对于学生来讲是一条正道。前者修炼的人的“内功”，短期可能显示不出来，后劲却特别大，而且世界取得卓越的成就人几乎都是这样的，后者修炼的是“捷径”，短期回报特别大，但后患无穷，容易走火入魔。

其次，我想补充一下，在当下普遍的应试教育给学生的毒害之中，习惯于”成功来自破解测验“对于那些像PG和他接触到的那些创业者的在考试中找到捷径的少数人的危害，实际上更大的毒害在于应试教育本身扼杀了那些原本可以有学习兴趣的众多学生，并且让他们丧失了一生中最重要的技能”主动获取知识“的能力。虽然不论怎么去修建和扩招，最优秀的大学是无法装下全部的学生群体，但通过互联网的普及型，应该是有办法让知识变得人人可触及，至少让那些想主动学习的人有无穷无尽的获得方法。

然后，我对PG说，只要认识到，自己是通过”破解测验取得成功“的，就等于得到了救赎——这件事情我觉得如果是放在中国有点单纯的异想天开。我身边取得过好成绩的绝大多数同学，包括我自己在内，都十分清楚，自己很多的高分来自于不断地找到考试的捷径和破解办法。就以高考为例，原本最理想化和公平的方法是规定所有参加高考的人提前不可以看到任何考题，不能做任何模拟题，必须只能裸考。这时候很容易就区分出谁是真掌握，谁是平时里划水。但如今，不仅历年真题导出可寻，有多少机构围绕历年真题去揣摩出题人的思路——外加高三一年过去从学知识，简单复习，直接扭曲成全国上下千万名高三学生要备战高考，有的一个月只有一天休息时间。可以想大家都清楚，自己是凭借辛苦的”刷历年真题“还是凭借辛苦的”学本领“考上大学的，但自己清楚这件事情也无力改变自己只有这样的选择。

最后，既然我说PG的认罪自我救赎之路不太通，我当然要提出自己的解决方案（虽然难度比认个错高太多了）。

作为一个实践中的理想主义者，我认为”破解考试“这事儿虽然有巨大的问题，但是不可能一日之间从中国乃至世界范围的教育内消失。能够做的事情是，把一个学生”破解考试“的占比降低，把真本事的占比提升。从我自己做的教育产品来看，我非一直非常在意的是知识迁移（或者说内化）。最近教育学有一个新的理念叫做，Robust Learning（健壮学习），也是我自己专栏中和平时跟同行会介绍的。Robust Learning有以下几个特点

1. 真正掌握知识后，学生有举一反三的能力。
2. 真正掌握知识后，学生这个知识点会长期留存非常久。
3. 真正掌握知识后，学生后续依赖这个知识点的知识掌握速度会变得更快。

而我发现，其实通过一种更为健康的路径去在考试中获得高分，同时增加了Robust Learning的比值，尽可能降低“破解考试“这种遗毒的比值。这就是

1. 在接触知识的初期，像打游戏完成新手任务，不断给正反馈，给正向激励，让学习者进入一个号的良性循环。
2. 在学习的中期，通过自适应，让学生感觉到难度的挑战（适当程度的受挫），让学生感觉到自己从“不会”到“战胜困难”的挑战
3. 追求学习过程速度要快，有不断的新鲜刺激，而不纠结于每一个点掌握到100%，学习知识不应该像打印机那样一行一行打印出来，而是像画家那样，先模糊画一个框架，然后不断填充遗失的细节。
4. 把学生最终培养的高度，要比考试要求的高度200%以上，这样完成考试就变得异常轻松。

所谓比考试要求高200%以上，按照具体学科来我可以举例说

1. 英语应该能够达到自如看懂任何外国人能够看懂的文章，电影，并能够在任何场景下脱口而出流利的语言。
2. 数学应该能够做到深刻理解定理和公式背后的含义和之间的关系，能够在各种生活/工作场景中灵活使用自己的数学技能，并且对于那些困难的问题，可以不断试错找到一个最终可行的通路
3. 语文（略）
4. 艺术应该能够做到不仅仅是娴熟掌握各种技法，更大的程度上能够在风格，构图，创意，感染力上有深度。

我认为，让一个学生发现了“破解测验”的捷径然后放弃它去走一条孤独的路，几乎是不可能的。只有说，通过给学生群体提供一条更为健康，更为强大，更为快速的学习之路，而且把这条路的门槛设得非常低，这时候才会有大批的学生抛弃过去的“应试教育”选择一个既快速提分又掌握真本事的方法。

这也是我毕生努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