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为鸿蒙2023：冰与火之歌

华为鸿蒙原生开发，正处于冰与火之间——大公司如火如荼，中小开发者遇冷观望。 

在2023年8月31日之前，没人能想到鸿蒙会走向何方，大公司和中小开发都处于同一阵线，开发鸿蒙原生应用的积极性并不高。在今年8月初，PConline统计了华为手机上的鸿蒙应用，数量不足百款，其中没有一款属于阿里巴巴、腾讯、字节跳动等互联网大厂，许多华为手机用户也并不知道手机上有个“鸿蒙专区”，里面装着鸿蒙应用。 

四个月后，尽管应用数量还没有明显增长，但一切都开始改变。 

在12月22日的2023开源产业生态大会上，华为终端BG软件部总裁龚体表示，目前开源鸿蒙社区共建者超过6200人，有51家共建单位，43款发行版通过兼容性测评，覆盖金融、教育、交通、政务、超高清等领域。目前HarmonyOS NEXT系统蓄势待发，已有400多家合作伙伴启动了鸿蒙原生应用的开发。 

8月31日，搭载了海思麒麟9000S芯片的华为Mate 60 Pro未发先售，华为以不同寻常的姿态重回5G手机市场。并且其市场热度持续至今，开售4个月后华为Mate 60系列依然供不应求，无法在官方渠道现货原价购买。 

Mate 60系列的强势回归直接催生了互联网大厂对鸿蒙原生开发的热情，包括美团、支付宝、麦当劳、钉钉等均宣布与华为达成鸿蒙合作，将基于HarmonyOS NEXT启动鸿蒙原生应用开发。 

不过，HarmonyOS NEXT还未正式发布。今年9月，华为常务董事、终端BG CEO、智能汽车解决方案BU董事长余承东表示，鸿蒙下一个版本HarmonyOS NEXT将完全自研系统底层，不再兼容安卓应用，只能运行鸿蒙原生应用。因此HarmonyOS NEXT被不少人称为“纯血鸿蒙”。 

根据此前公布的信息，华为将在2024年一季度推出HarmonyOS NEXT开发者预览版本，而面向普通华为手机用户的版本则还未有明确时间线。 

使用自研纯鸿蒙内核，构建区别于iOS和安卓的鸿蒙自有生态是华为的核心目标之一，过去几年，因为兼容安卓，采用了AOSP，鸿蒙被质疑“安卓套壳”不绝于耳。现在，华为试图与安卓分道扬镳，独自高飞。 

但独木难成林，生态建设非一日之功，鸿蒙的摩天大楼，华为还需一砖一瓦建起。 

大厂适配只是第一步，鸿蒙吸引力有待提升

华为Mate 60系列开售一个月后，今年9月，在华为全场景新品发布会的尾声，余承东宣布鸿蒙下一个版本HarmonyOS NEXT蓄势待发，鸿蒙原生应用全面启动。 

从彼时起，互联网大厂纷纷加入鸿蒙原生应用开发序列。截至目前，宣布启动开发的厂商包括麦当劳、高德地图、哔哩哔哩、小红书、美团、米哈游、支付宝等，涵盖了餐饮、出行、视频、游戏、社交、金融支付等多个行业，品类相当齐全。且它们大多属于国内Top1000应用，使用场景广泛、频率高，已经融入了大部分人的生活。 

但其中缺席的“重量级”角色也显而易见，腾讯、字节跳动等巨头的行动依然有迟缓。更准确点说，，拥有月活用户5.71亿的QQ，7.38亿的抖音，以及与国内人口相当，拥有13.36亿月活用户的微信（数据截至2023上半年），依然没有官方适配消息。 

另一方面，即使已经适配，如果开发商不重视新平台，依然会导致严重的后果。重要应用对新平台缺乏积极性引发的故事，曾经有个非常生动的例子。 

2015年初，苹果发布第一代Apple Watch后不久，支付宝钱包在微博表示：已经完成适配Apple Watch版本的开发工作。彼时Apple Watch甚至还没有正式上市销售。 

而这条微博引发了Windows Phone用户的抗议，大批Windows Phone用户涌入支付宝钱包官微，不少人在评论中指责支付宝钱包不作为，Windows Phone版支付宝钱包最后一次更新已是半年前，而且此前更新也很缓慢。 

随后，支付宝钱包官方微博通过转发表示，“你为什么选择1%的生活？”疑似回应Windows Phone用户的指责。 

这句话并不只是调侃。支付宝对Windows Phone不上心的根本原因，正是因为中国的Windows Phone用户实在是太少。根据市场调查机构Kantar的数据，2015年，安卓占据中国智能手机市场份额的74%，iOS位居次席占据24.4%，而Windows Phone则排行第三，只占1%。 

事实上，支付宝不是唯一一个这么做的。在很长一段时间里，Windows Phone版微信无法扫码，淘宝界面就像是网页版，QQ无法接收红包，而王者荣耀则压根就没有适配。 

与其说支付宝被骂是咎由自取，不如说大家都心照不宣忽视了Windows Phone，一条微博只是Windows Phone用户积怨已久后的一次情绪宣泄。 

后来的故事我们都知道了，Windows Phone被彻底扫进历史的垃圾桶。 

当然，Windows Phone的失败并不只是开发商对其的消极维护，更重要的是，Windows Phone销量被安卓和iOS远远甩在身后，无论是大厂还是中小开发者，都看不到未来。因此，与其额外花费1/3的成本在1%的用户上，不如全力服务好另外两大平台。 

现在，对华为鸿蒙来说，同样的困境依然存在。 

事实上，在今年9月鸿蒙原生应用全面启动前，就曾有过一波鸿蒙开发潮。2021年鸿蒙OS 2正式登陆手机平台后，包括微博、小红书等均开发了鸿蒙版。但根据PConline的调查，这些应用的更新周期有时长达1个月以上，有些甚至已停更半年。但同时期，安卓和iOS版则依然保持着一到两周的更新节奏。 

上述开发者还告诉PConline，他的应用大概每4个月会有一次大版本更新，增加一些新功能，但这些功能都是先开发安卓和iOS版，然后才会考虑是否适配鸿蒙。在两年多的时间里，他没有为鸿蒙更新一个大版本，绝大部分更新都是修bug，或者为应用接入华为新增的API或新特性。 

对华为来说，让大厂开发鸿蒙原生应用是第一步，但绝不是最后一步 。 

值得注意的是，目前宣布开发鸿蒙原生应用的厂商大多是以合作的形式，例如钉钉启动鸿蒙原生开发时，官方称之为“鸿蒙合作签约兼钉钉鸿蒙原生应用开发启动仪式”“阿里旗下钉钉宣布与华为达成鸿蒙合作”。这意味着，开发是以公司层面的合作为主。 

而在安卓和iOS平台，开发者几乎都是主动开发、自主运维，鲜少出现“某某企业与谷歌/苹果达成合作开发事项”的例子。这也从侧面体现出，鸿蒙目前对开发商的吸引力可能还相对有限。 

中小开发者遇冷，手机出货量是关键

即使微信、QQ、抖音这类“巨无霸”应用开发了鸿蒙原生版，作为一个“生态”，它也只解决了“能用”。而从“能用”到“好用”，这之间的距离仍然还有相当长的距离。 

大部分用户95%的日常需求基本都能在Top1000应用中得到满足，但剩下5%的需求，则需要数百万的开发者和应用来支撑。 

以iOS为例，根据Analysis的数据，截至2022年5月，App Store上超过90%的开发者是小型企业和小型开发团队，并且每年仍有数千此类开发者加入。近两年，小型开发团队营收在全球范围内的增长达到113%，增长速度明显超过大型开发者。 

Analysis还表示，小型开发团队的收入在过去两年实现显著增长。2019年活跃在App Store上的小型开发团队的收入在过去两年内增长了113%，涨幅比大型团队高出一倍多。在中国内地，年收入不超过100万美元且App的年下载量低于100万的小型开发团队收入自2019年以来增长了 94%。 

数据还显示，2021年，来自世界各地数以万计的小型开发团队涌入App Store，其中23%来自中国内地。2021年，这些小型开发团队和新兴App创作者的App下载量中，约有40%来自海外用户，这是App Store全球分发的优势。 

而根据苹果公司披露的数据，截至2022年5月，iOS开发者数量突破3000万，其中大中华区开发者总数超过500万人，相比上一年440万增长13.6%。 

对一个系统生态来说，中小开发者就像是宏观经济中的中小企业，尽管单体实力较小，但他们数量庞大，吸引了最多的就业，是市场经济里必不可少的“毛细血管”。 

但这部分中小开发者目前依然是被忽视的状态，一位在鸿蒙OS 2发布后开发了鸿蒙应用的开发者阿青告诉PConline，从今年8月鸿蒙OS 4发布后，在这一轮鸿蒙原生应用开发浪潮中，他至今未收到任何来自华为鸿蒙的开发提醒或激励政策。并且，由于鸿蒙OS 4的开发流程、API等较之前都有了较大更新，如果重新适配，几乎需要从头做起。 

在他看来，华为鸿蒙目前的工作重心主要在大厂上，“先让头部大厂适配，大厂适配了，其他中小开发者才有可能跟进。如果微信、QQ都不适配鸿蒙，其他应用更不可能了”。 

除了适配，更重要的是华为手机的全面归来 。阿青对PConline表示，他很看好鸿蒙的未来，“最关键的就是手机，只要手机销量能够提升，开发者有更多的用户，能挣到钱，大家就会适配”。 

不过，他也表示，目前公司对开发鸿蒙原生应用还在规划中，暂时没有明确的上线时间。 

海外市场存疑，但增长势头不减

Mate 60系列打响了华为手机回归的第一枪，华为也正试图从更多层面吸引开发者。 

今年8月，华为发布鸿蒙生态伙伴发展计划——“鸿飞计划”，宣布未来三年将投入百亿人民币，向伙伴提供全方位的资源扶持，包括技术支持、市场推广、商业合作等。 

此外，各大高校也在陆续开设鸿蒙相关课程，根据华为公布的数据，今年以来已有超过170万人参加了鸿蒙学堂的课程学习、线下活动。华为已和全国300多所高校展开了合作，鸿蒙产学合作项目超过140个，已经颁发鸿蒙学堂证书超过7万，各类开发者活动累计参加人次超过350万。近期，教育部-华为“智能基座”产教融合协同育人基地2.0启动，未来双方宣布将与72所高校合作培养鸿蒙人才。 

对华为来说，中国市场既是鸿蒙的大本营，也是发展壮大的根基。但另一方面，如果鸿蒙长期局限在国内市场依然会对其商业价值产生不利影响，限制其上限。 

例如，iOS应用开发后可以Apple Store全球上线，安卓应用同样可以在Google Play进行全球发行，但由于谷歌禁止华为使用其GMS服务，YouTube、Google Mail等海外流行应用均无法正常使用，鸿蒙出海面临极大的不确定性。 

今年11月，华为方面表示，目前海外手机暂无使用HarmonyOS的计划，海外消费者可通过搭载EMUI版本的华为手机继续放心使用安卓应用。 

这意味着，开发者开发鸿蒙应用后，将仅限国内市场发行。这将在无形中限制鸿蒙的商业价值。 

另一方面，国内市场也存在天花板，在2020年华为手机市场份额达到最高点，一度占据国内手机市场将近一半的市场份额。彼时，国内市场占据了华为手机（包括荣耀）总出货量的约一半，剩下的一半由海外贡献。因此，即便华为手机全面归来，如果鸿蒙不能进军海外市场，也将不得不面对可能很快见顶的天花板。 

好消息是，直到今天，鸿蒙依然在高速增长。2021年鸿蒙用户数是2.3亿，2022年是5.7亿，2023年是7亿。 

尽管前路依然有许多未解难题，但华为能在三年内解决芯片和5G难题，足以说明这家公司的韧性。对鸿蒙来说，这是数字和商业之外，它最坚实的底牌。 

在经历了起死回生的2023年后，2024年将是华为鸿蒙走向枝繁叶茂的关键一步。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PConline太平洋科技”（ID:pconline_cn），作者：刘凡，36氪经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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