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译】坏到好处

本文翻译自The Rise of Worse is Better 原文写于1989年

首先介绍一下 MIT/Stanford（麻省理工/斯坦福） 的设计风格，这是一种优雅的、学院派的设计风格，一个字概括：好。

一个好的设计，必须具有如下特质：

- **简单** —— 设计必须简单，不论是实现还是接口。接口的简单比实现的简单更重要。
- **正确** —— 在所有可预见的方面都必须正确。不正确是不可容忍的。
- **一致** —— 设计必须一致。为了避免不一致，可以牺牲一些简洁。一致性和正确性同等重要。
- **完全** —— 覆盖尽可能多的情况。必须满足所有预料到的合理情况。和简洁性相比，完全性更加重要。

大多数人都会同意上述四点。

然而，**坏到好处** 的理念有点不同。

- **简单** —— 设计必须简单，不论是实现还是接口。 **实现的简单比接口的简单更加重要。简单性是整个设计过程中最重要的考虑因素。**
- **正确** —— 在所有可预见的方面都必须正确。但简单性比正确性重要一点。
- **一致** —— 不能太不一致。在某些情况下，为了简单，可以牺牲点一致性。如果一个东西会带来实现上的复杂或者不一致，但又只为了解决一些不常见问题，这种东西宁可不要。
- **完全** —— 设计必须覆盖尽可能多的情况。所有能够预料到的合理情况应该被满足。和其他三者比起来，完全性没有那么重要。实际上， **一旦威胁到简单性，完全性就微不足道了。** 在保持简单的前提下，为了完全性，可以牺牲一致性（尤其是接口的一致性）。

早期的 Unix 和 C 就是这种设计风格，我称之为 **土鳖流**。上面我有意黑了这种风格一下，你会觉得这种理念是 **坏** 的。

然而，我觉得这种 **坏** 更有生命力。

我讲一个故事，你们感受一下这两种哲学的区别。

两个人在一起讨论操作系统的问题。一个来自 MIT（麻省理工），另一个是土鳖（来自伯克利，使用 Unix）。MIT 的人通读了 Unix 的源码，他对 Unix 是如何解决 PC loser-ing 问题的很感兴趣。这个问题是这样的：在用户程序发起一个长时间的带有状态的系统调用的时候（如 IO 操作），如果此时一个中断进来了，用户程序的状态（上下文）应该被保存。系统调用通常只是一条指令，用户程序的 PC 不能代表此时的状态。系统要么后退，要么完成这个调用。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后退，将用户程序的 PC 保存在此次系统调用中，以便最后重入此次系统调用。（译者：典型的问题如Unix的read系统调用。）

MIT 人在源码里没有看到任何处理此种情况的代码。他问土鳖这是怎么回事。土鳖回答道：Unix 的作者们知道这个问题，这个问题的处理手段就是系统调用立刻结束，但是会返回一个错误码，表示此次操作失败。一个正确的用户程序，应该检测错误码，自行决定是否重新发起系统调用。MIT 人不喜欢这个解决方案，因为这个解决方案 **不负责任**。

土鳖则说，Unix 的解决方案是正确的，因为 Unix 的设计哲学就是简洁，就这件事情来讲，正确的方案太复杂了。而且，程序员额外写个 test and loop 很简单的。MIT 人指出，实现确实很简洁，但是这个功能接口的调用方式太复杂了。土鳖说，在鱼和熊掌之间，Unix 选择了实现的简单，而非接口的简单。

MIT 人听了这句话，说：有时候，你必须很努力，才能看起来毫不费力。但是土鳖没文化，理解不了这句话。（我也不知道我理解吗）

现在，我想说，**坏才是好**。C 是为了写 Unix 设计出来的编程语言，使用的就是土鳖流。所以，给 C 语言写个编译器就很简单。有些人称 C 为汇编语言的精选集。早期的 Unix 和 C 都具有简单的接口，容易移植，占有资源少。提供了大约 50%-80% 的功能。

有一半的电脑都在平均水平以下。但 Unix 和 C 在它们上面也能很好的工作。 坏到好处 的哲学的本质就是 **实现的简单高于一切**，也就意味着 Unix 和 C 便于移植到这些机器上面。因此，如果 Unix 和 C 的 50% 的功能可以让一个人满足，那么它们就会遍地发芽。历史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Unix 和 C 是终极病毒。

**坏到好处** 哲学的进一步的好处是程序员可以酌情牺牲安全性、便利性，不自找麻烦，来获得更好的性能、占用更少的资源。用土鳖流写成的程序在大机器和小机器上都能运行的很好，也有很好的移植性——毕竟是写在病毒上，不能给病毒丢脸。

最初的病毒得是好的。只要这样才能保证迁移的顺畅。一旦病毒传播开来，就会有改进的压力，比如将功能提升到 90%，但此时用户已经习惯这个坏到好处的东西。因此，坏到好处的软件首先会得到认可，其次会让它的用户习惯简陋，再次它会进化到一个基本正确的东西。一个具体的例子是：1987 年的时候，Lisp 编译器已经和 C 编译器一样好了，但是有更多的大牛想要优化 C 编译器。

好消息是到 1995 年，我们就能拥有一个优秀的操作系统和一个优秀的编程语言，坏消息是，它们会是 Unix 和 C++。

坏到好处的最后一个好处是：因为土鳖流的语言和系统不足以建造一个复杂而庞大的软件，大型系统必须被设计为可以重复使用的组件。就这样，集成的传统出现了。

译者有话说：先让它 **能用**，再让它 **好用**。头脑中的完美比不上现实中的聊胜于无。正如美国军规所言：如果一个笨办法管用，就不算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