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周刊 记者 | 周月明

随着“芯片大战”越来越激烈，A股芯片行业相关公司也愈发受人关注。2020年10月28日，一家叫做芯碁微装的公司成功过会，其因产品列表里有光刻机一项而倍受关注。不过，若仔细查看其产品结构，可发现此光刻机并非现在非常紧缺、卡住芯片行业脖子的那种高精度光刻机。

作为国内少数在光刻技术领域里拥有关键核心技术，并能积极参与全球竞争的PCB直接成像设备及泛半导体直写光刻设备的供应商，芯碁微装近年来的经营业绩增长势头虽然不错，但需要注意的是，在业绩增长的背后，芯碁微装仍有许多风险点和疑问点缠身，比如其虽然成功过会，但核心研发能力仍受到质疑；又比如资金链紧绷，多年经营现金流量净额为负；除此之外，其下游大客户还面临业绩缩减的趋势等等。

直写光刻设备业务贡献有限

从芯碁微装产品结构看，贡献业绩的两类主要产品是：PCB（印制电路板）直接成像设备及自动线系统、泛半导体直写光刻设备及自动线系统。然而需要注意的是，这里所谓的“光刻设备”并不是当下芯片产业最紧缺的那种高精度光刻机，而是一种非主流产品。芯碁微装在招股书中谈道，“在泛半导体各细分领域中，目前直写光刻在IC前道制造领域存在光刻精度及产能效率较低、在FPD制造领域存在产能效率较低等问题，总体而言，直写光刻在泛半导体领域的应用领域相对较窄，业务体量较小，是另一种光刻技术的补充。”

此外，这类“非主流”光刻机贡献对芯碁微装贡献也有限，在2017年至2020年上半年，泛半导体直写光刻设备贡献仅占公司营收比例的1.85%、37.61%、1.04%和7.2%。由此可见，这类产品为其贡献业绩并不多且不稳定。芯碁微装在招股书中解释称，“在IC领域，公司的直写光刻设备客户主要为高校及科研院所微电子相关领域，其市场需求与科研项目经费具有较高的关联度，存在较大的不确定性；而在FPD领域，公司直写光刻设备应用领域较窄，与下游OLED厂商的研发产线规划也具有较强的关联度，从而造成收入的不确定性。”

虽然2018年时，泛半导体直写光刻设备贡献占比突然提升至37.6%，但这一情况与当年公司卖出一套泛半导体自动线系统有关。资料显示，公司当年卖出一套设备给国显光电（维信诺下属公司），售价高达2991.45万元。不过，从芯碁微装的财报可看到，这类“好事”并不持续，因为除了2018年之外，泛半导体类产品营收占比又降至个位数了。若进一步查看这类产品的销售数量，则可发现该公司的泛半导体光刻设备只有两个型号，每年仅卖出1~2台。

销售量增长存在风险

除了销售有限且也不主流的泛半导体类设备之外，芯碁微装主要的营收来源是PCB直接成像设备，2017年至2020年上半年，这类产品的销售收入分别为1823.41万元、5247.11万元、1.92亿元和6550万元，占主营业务收入的82.21%、60.11%、95.14%和87.17%。然而，若仔细查看这类产品的销售情况，可发现这其中也存在一定风险。

《红周刊》记者发现，芯碁微装的PCB类设备共5个型号，但很多型号在推出的第二年销售价格就已下降，而且有的型号销售数量非常少，每年也就卖出一两台。虽然公司多次提到，销售单价下降很多情况下是因为销售量上升，单位成本下降。但销售量的上升趋势能维持多久却是需要考量的。

首先，从销售量最多的3个型号来看，其中TRIPOD设备2017年至2020年上半年分别销售了8台、16台、27台和6台，虽然数量增长，但是增速已然减慢；而销量第二大的型号UVDI，2018年至2020年上半年分别卖出2台、43台和4台，但2018年卖出的43台中有38台是罗奇泰克定制产品，当年这种定制是不是可持续的，从2020年上半年的销量来看，答案好像是否定的。此外，销量第三的型号设备2019年和2020年上半年分别卖出了4台和6台，本身数量也不多。

从芯碁微装的产品属性来看，作为设备类产品，因为使用时间较长，本身购买频次就不会多高。这种属性也意味着公司需要每年开发不同的客户，拓客压力较大，这一点从芯碁微装的大客户名单上显现出来。据财报，2017年至2020年上半年，前五大客户占公司营收比例分别达到76.16%、59.14%、55.89%和45.99%，可其大客户名单几乎是每年一变，更换频繁。

这种情况意味着，芯碁微装在拓客方面也是需要投入较大精力的，按理来说相关销售费用也应该占比不小。不过，《红周刊》记者查看公司销售费用明细时发现，其差旅费、招标服务费、业务招待费金额都很小，多为几十万元，在销售费用中占比也仅为个位数。而且，在招股说明书中，芯碁微装并没有单独将销售费用率与其他同行业可比公司相比，而是与管理费用合并，这也更加无法佐证公司这种销售费用情况是不是合理，是不是符合行业特性了。理论上说，拓客频繁是需要更多销售成本的，这意味着，一旦公司资金压力大，在拓客方面投入变少，其很可能就会遭遇到客源减少的风险，而这也进一步加剧了公司销量能否可持续的压力。

然而问题在于，若公司未来销量增长趋势渐缓，无法对业绩形成支撑，则其是否会出现业绩变脸就很难说了。

存货过多是否是“盲目生产”所致？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PCB类设备本身更新迭代速度就较快，芯碁微装在招股书中也称“公司产品从导入客户到大批量出货，通常需要1~2年左右时间，可保持平均约2~3年的销售期，未来如果公司不能及时准确地把握市场需求和技术趋势，则将无法维持新老产品的滚动轮替及收入的持续增长。”

而查看芯碁微装卖出数量最多的三种型号TPIPOD、UVDI和MAS，可发现它们虽然销量每年增长，但产销差并不小。2017年至2020年上半年，这三种型号的产量共比销量分别多出23台、16台和22台。

若按公司的说法，销售期只能维持2~3年的话，这些库存的设备是否会存在跟不上销售迭代的风险，届时将卖不出去或大额跌价？公司称，“发出商品库龄主要集中在1年以内，2017年至2020年上半年占比分别为85.7%、58.9%、88.6%和97.3%。”但这些一年以内的设备技术模式是哪一年的，是否已更新了最新技术，公司并没有披露，这些库存设备的产品迭代情况，也需要公司做更多的解释。

除此之外，令人好奇的是，作为一家设备生产公司，且其设备销售量多在个位数、两位数，看上去可控性较强，但在此情况之下，公司为何不对产销量做更精细的规划，按需生产，减少囤货的风险呢？拿卖出最多的型号TRIPOD来说，其2017年至2020年上半年，分别生产20台、25台、33台和2台，但同期销量却分别仅为8台、16台、27台和6台；又比如销量第三的型号MAS，2019年至2020年上半年产量分别为20台和12台，但同期销量却仅为4台和6台。

要知道的是，这些没卖出的设备会沉淀成大量的存货，占用着芯碁微装的流动资金。查看财报，公司2018年至2020年上半年存货金额已分别达到6701万元、1.3亿元和2.12亿元，占总资产比例分别达到39%、27%和41%。而且，值得注意的是，芯碁微装的资金链本来就不宽裕，2017年至2020年上半年，只有2018年一年经营活动现金流量净额勉强为正，为182.14万元，其余年份都为负，分别为3717万元、1587万元和8872万元。在“造血能力”并不佳的情况下，还提前大量生产诸多设备，显然进一步加重了资金流动的负担。而且，鉴于此行业更新迭代较快，提前生产出大量产品看似就要冒更多风险了。

“突然冒出”的定制订单至今回款仍难

除此之外，在芯碁微装近几年的销售情况中，还有一点需要注意的是其2019年的增长的不踏实。2019年，公司UVDI型号设备突然销量大增，达到43台，这其中有38台是来自于罗奇泰克的定制。罗奇泰克也因为这笔定制订单，一举成为芯碁微装2019年的第一大客户，贡献销售额高达7231.94万元，占当年营收比例达到35.76%。

但值得注意的是，2018年芯碁微装刚刚推出这一型号时仅销售了2台，而到了2019年，罗奇泰克就敢于下单定制这么多，显然有些让人困惑。而更值得注意的是，截至2020年上半年，罗奇泰克的这笔钱还没有完全收回来。据公司在问询函答复中称，根据芯碁微装与罗奇泰克的合同约定，签署《验收报告》后，余款6个月付清。截至2019年12月31日虽已回款3347.20万元，但余款至2020年6月30日前仍仅回款1057.87万元，很显然，罗奇泰克并未按照合同如期付款。

而且，根据公司在问询函中的答复，罗奇泰克的这笔订单的生产周期也比往常快了许多，据问询函，罗奇泰克的订单9月、10月发货，11月、12月就验收，发货到验收共2个月。但在2019年购买了同样UVDI型号产品的客户中，红板（江西）有限公司发货到验收共5个月。这就让人奇怪，为何罗奇泰克的订单周期这么短，是否是方便芯碁微装赶在12月份之前确认收入，好调节当年的营业收入？而突然冒出的罗奇泰克为何花大价钱定制才推出一年的设备？这种举措背后，两者之间是否存在潜在关系？凡此种种，令人联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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