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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浪岁月：“那年我11岁，是一个BBS管理员”

1994年，运行洞穴(Cave)BBS的那台电脑

三十年前的最后一周(1992年11月25日)我的BBS首次联机。当时我只有11岁，用我父亲的Tandy 1800 HD笔记本电脑和2400波特的调制解调器工作。洞穴BBS很快发展成为一个繁忙的24小时系统，拥有超过1000个用户。在1998年和2005年之间暂停了7年之后，我又开始运行它。以下是它如何开始的故事，以及我一路走来所面临的挑战。

开始拨号

1992年1月，我父亲带回家一个通往平行世界的大门：一个标有“ZOOM”的黑色小盒子，可以连接到PC的串行端口。这个调制解调器允许连接到其他计算机，并通过拨号电话网络共享数据。

虽然当时存在像CompuServe和Prodigy这样的商业在线服务，但许多业余爱好者运行他们自己的微型在线服务，称为公告板系统，或简称为BBS。互联网已经存在，但它还没有在学术界之外广为人知。

互联网是一个拥有数十亿用户的庞大互联网系统，而大多数BBS则是只有一条电话线的小型业余爱好者的领地，每次只能有一个人拨号进来使用。虽然BBS与BBS之间的信息网络很普遍，但每个系统仍然感觉像是自己的岛屿文化，有一个微不足道的独裁者(系统管理员/sysop，即system operator)，对任何来访者都有统治权。

在我父亲把调制解调器带回家后不久，他交出了一份复印的清单，其中包括我们在北卡罗来纳州的919区号的数百个BBS号码。那时，电话公司对长途电话(也可以偷偷地包括你的区号的一部分)收费很高，所以我们会坚持使用我们地区的BBSs。这使得BBS在美国各地主要是一种地方现象。

1992年，我最初的Raleigh区的BBS列表

拿着调制解调器，大我五岁的哥哥开始给BBS拨号(我们称之为“BBSing”)。他在他的Procomm Plus拨号目录中填入了当地最受欢迎的BBS，如章鱼花园、美体小铺和黑板。每个系统都从它的系统操作员那里获得了自己的风格，系统操作员用ANSI图形或特殊的菜单装饰它，还充当了板块对话的司仪和主持人的角色。

我清楚地记得我第一次意识到BBS是什么。有一天，当我越过我哥哥的肩膀时，他给我看了其中一个BBS的文件部分——一个可以下载到本地计算机上的可用文件的列表。滚动的免费下载共享软件游戏页面。我睁大了眼睛，突然有什么东西响了起来。

“游戏可以免费下载？“我想起来了。我注意到一个标记为“RAMPAGE.ZIP”的文件，它的大小为10KB。想到NES上的《横冲直撞》，那是我当时最喜欢的游戏之一，我要求我哥哥下载它。他拒绝了，因为在我们2400 BPS的调制解调器上传输需要超过5分钟。任何一个1MB左右的文件都需要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来下载。

那时候上网时间很宝贵。因为大多数BBS只有一条电话线，你不想占用太长时间，否则系统操作员可能会让你掉线。而且还有额外的风险。由于我们使用的是普通的家庭电话线，我妈妈接打电话从而破坏了传输过程的可能性仍然很高。但不管风险有多大，通过电脑进行远程投影的快感在那天沉浸在我心中，再也没有离开。

BBS的快乐

虽然我哥哥从1992年1月开始给BBS拨号，但根据我掌握的通话记录，这种新鲜感似乎在3月左右就消失了。他再也没有继续拨号。但我的故事才刚刚开始。1992年8月，刚读完五年级，我就开始认真地访问当地的BBS。

不过在我开始之前，我需要一个特殊的名字。在BBS世界里，许多人都有一个很酷的别名，他们用这个别名来代替他们的真名。像Gorgon Horror、“巫师”(The Wizard)和“爱因斯坦”(Einstein)这样的名字很常见。我哥哥的名字是“蓝龙”(Blue Dragon)，他最喜欢的颜色是蓝色。我最喜欢的颜色是红色，所以我选择了 "红狼"(Red Wolf)。我喜欢狼。

为了给BBS拨号，我首先使用了我们家的通用386 PC，运行的是MS-DOS--主要是我哥哥的电脑，这开始让他烦恼，因为他想用它来编程和玩游戏。而且我做得太多了，以至于我一直在占用电话线，这让家里的其他人都很恼火。

最后，我说服了我的父母为我的BBS习惯注册了第二条电话线。我有一张我妈妈手写的小纸条，上面写着第二条线的安装费用是98.15美元，之后每月16.61美元(相当于今天的35美元)。

1992年我哥哥的原始Procomm Plus拨号目录

像我哥哥一样，我使用了Procomm Plus(或我们称之为“PCPLUS”)，它支持IBM PC的ANSI颜色和终端代码，并提供了一个不错的自动拨号目录。要给BBS拨号，您需要按Alt+D，用箭头键在列表中选择BBS名称，然后按回车键。你的调制解调器会发出呼叫(美妙的噪音)，如果线路忙碌，它会一遍又一遍地试图呼叫BBS，直到它连接。然后你就坐在那里等着。

一旦另一个调制解调器接通并成功连接，Procomm Plus将播放一段三个音符的PC扬声器旋律，屏幕就会清空，显示BBS的介绍图形，然后是登录屏幕，你在那里输入你的名字和密码。那是一种快感。

那年夏天和秋天，我在当地的BBS上花了几百个小时，这些BBS的名字神秘而丰富多彩。Chaotic Hysteria(混乱的歇斯底里)，Online's Place(在线之地)，The Fastlane BBS(快速车道BBS)和Baxter(面包师)是我最喜欢的几个。但有一个特别的地方——The Medieval House(中世纪恐怖屋)——成为我的最爱，因为它的管理员只比我大几岁，我们成了朋友。

但问题只有一个：The Medieval House位于北卡罗来纳州Smithfield，需要从我所在的Raleigh区打长途电话，尽管是同一个区号，但要支付额外的费用(当时大概是每分钟一美元，这太贵了)。

不久后出现的200美元的意外电话账单让我父亲非常生气。在锁上我的电脑，使键盘失效后，我找到了一把备用钥匙。然后他就把我的键盘拿走了。在他恢复了我的权限后，我又这么来了一次——另一张200美元的电话账单出现了。我给那个BBS打了几百次电话。它的系统管理员是我最好的朋友——或者我是这么认为的。

建立我自己的BBS

30年后的今天我的记忆经模糊，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在1992年11月决定要创办自己的BBS。我告诉了父亲，他向给他Zoom调制解调器的同事询问了一些建议。我也问了和我聊天的当地系统管理员，他们给我的建议相互矛盾。我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这也很棘手，因为我当时只有11岁。

根据我幸存下来的手写笔记和杂乱无章的打印输出(从一台附带的打印机上，我会按下“打印屏幕”并将屏幕内容转储到一张纸上)，我探索了几种BBS软件的选择。在我爸爸的建议下我尝试了Procomm Plus的内置主机模式，这是非常简陋和没有吸引力。我还使用了一个叫Minihost的独立程序，它是一个最小的BBS软件包。

1992年11月25日洞穴BBS首次上线的截屏打印

在某个时候，我决定把我的BBS叫做“洞穴”。我回忆自己11岁时的推理是这样的：我叫红狼。狼住在哪里？当然是在山洞里！撇开生物学现实不谈，也许我想到的是狼穴。无论如何，我所拥有的第一个将洞穴BBS上线(使用Minihost)的记录是1992年11月25日的一份打印件，也就是那年感恩节的前一天。有可能我之前试过Procomm Plus的主机模式，但我的电子记录很快就丢失了。

我用的是从我爸爸那里借来的一台286型Tandy 1800 HD笔记本电脑，但在我探索的过程中，情况迅速发生了变化。不久之后，我爸爸带回家一台单色的IBM PS/2 Model 25，它的8086 CPU非常慢，我转而使用了几个星期。我还在很短的时间内尝试了一个叫VBBS的BBS程序。

1992年12月25日，我和我的IBM PS/2 Model 25

甚至在我还没完全准备好之前，我就开始在其他BBS上宣传我的BBS电话号码。我开始在晚上接到BBS拨号，这打扰了我的父母。出于某种原因，我的卧室里仍然放着一部传统的电话(铃声开着)。

一天晚上，第二条电话线响了，我妈妈接了电话。打电话的人听到她通过调制解调器扬声器说话，也拿起了电话。我记得我妈妈告诉打电话的人我只有11岁，我要睡觉了。这是非常尴尬的，当然，那个人后来会提到这段插曲来嘲笑我：“我和你妈谈过了，她说你必须去睡觉！“

当时，与我交谈的许多BBS用户或系统管理员都是青少年，大多是高中生。但我很快就和当地的一个叫David Cothran的系统管理员交上了朋友，他的别名是“Bc”，他是Baxter的系统管理员，Baxter是我最喜欢的BBS之一。26岁的他比我认识的大多数系统操作员都要聪明成熟得多。他觉得自己像个成熟的成年人。我们甚至开始偶尔在电话里说“语音”(我们这样称呼它)，这样他就可以在我进入各种设置时帮助我，我记得我妈妈给了他一个口头检查，以确保他是好意。他真的做到了，回想起来，我认为他是一个宝贵的导师。

Bc注意到我在使用VBBS，并引导我使用WWIV，这是一个在当地更受欢迎的BBS软件包，他在他的BBS上使用。于是在他和其他人的帮助下，我在1992年12月12日建立了我的WWIV版本的洞穴。BC还帮助我加入了一个名为FIITAnet的本地消息网络，该网络在离线时间通过自动拨号在系统之间交换消息板帖子。

但随后灾难降临了。同月，当我向整个BBS世界(我认识的每一个系统管理员)宣布我将建立自己的BBS后，当地的一些青少年开始嫉妒。正如BC注意到的，我是这个地区最年轻的系统管理员，而且这个名声很快传开。之前最年轻的系统操作员是我的长途朋友，他显然变得很恼火。大约在那个时候，有不认识的人开始打电话进来，试图入侵我的新BBS。

原始的洞穴BBS主菜单，1992或1993年由Radon创建

在那些日子里，我在每个我打电话的论坛上都用同样的密码，包括我的长途朋友的论坛。结果，他和他的朋友们有了我登录每个BBS的凭据，他们开始以我的身份登录，用我的名字发布刻薄的公共信息，并与其他人发生争执。当我发现这一点时，我很受打击。我试图为自己辩护，但这是不可能的。我的朋友和他的伙伴们把我的名字和角色当作木偶一样玩弄，在别人面前取笑我，羞辱我。

大约在同一时间，我另一个叫Radon的朋友为我设计了自定义BBS菜单(和我今天使用的菜单一样，尽管经过了修改)，他定期给“洞穴”拨号并提供更新。不知怎的，我的长途电话朋友和他的手下知道我们在做什么。一天晚上，他冒充Radon打电话进来，上传了一个EXE文件，并说“这是你想要的新菜单”。我相信他并运行了这个文件。

那是1992年的新年前夜，我坐在那里看着一个叫“Schizophrenia”(精神分裂症)的特洛伊木马清除了我的硬盘，摧毁了我所建立的一切。

1992年抹去我的BBS的木马的截屏打印

反弹

尽管那次经历是毁灭性的，我还是在1993年1月重新安装了BBS，虽然我丢失了上个月建立的用户数据库、消息、文件和游戏等数据。我把事情告诉了Bc，他帮我收拾残局，重新开始。

然而，那年12月的背叛深深刺痛了我，它基本上把我分成了两个人。我在网上是 "红狼"，没有人知道我年轻的年龄和真实的名字。我成了一个假装的30多岁的人。在网下，没有人(除了几个值得信赖的人)知道我的BBS生活。这样我就可以把自己与那种伤害隔离开来。最近，在一位治疗师的帮助下，我意识到这段插曲是许多信任问题的根源，这些问题一直延续到今天。

不过，也有美好的时光。1993年1月，我遇到了我最好的朋友Nukemaster，当时他给我的BBS拨号。从那以后，我们经常通电话，我们一起进行了许多在线冒险，包括MUD、MUSHES等等。他现在还是我最好的朋友。Nukemaster给洞穴BBS设计了许多精彩的ANSI艺术屏幕，定义了洞穴的外观和感觉。呼叫者将在登录或注销时看到这些画面。

一只红狼对着月亮嚎叫，1993年Nukemaster为山洞BBS创作的ANSI艺术。

当我作为一个虚构的33岁的人开始我的新生活时，事情正在向好的方面发展。1993年是BBS活跃的一年。我在我的BBS上增加了一些流行的门派游戏，例如《贸易战2002》、《行动。过度杀戮II》、《全球战争》和《食物大战》。在许多访问用户上传游戏、实用程序和图形的帮助下，我重新填充了洞穴BBS的文件区，这也是论坛的一个亮点。今天，你可以在互联网档案馆找到我的老式BBS文件区。

回想起来，1994年是我的BBS最繁忙的一年，当时正值互联网开始广泛进入社区。1995年也是伟大的一年，但也是在这一年，一个名为ISPNandO.net的本地作为互联网的网关变得非常受欢迎，这吸引了更多的用户。

不管怎样，我的BBS技术在这一路上得到了提高。在用户开始转向速度更快、调制解调器更好的BBS之后，我把我的2400调制解调器放在一边，换成了英特尔的14400 BPS型号，后来又换成了28800 BPS。电脑的马力也增强了。在16 MHz 386上运行了几年后，我爸爸给我买了一台通用的486 DX 4 PC，运行在120 MHz，在DOS模式下尖叫，尽管我同时使用Windows 3.1。到最后，我在MS-DOS命令提示符窗口中运行带有WWIV v4.24的Windows 95，当我在机器上做其他事情时，它可以在后台运行。

1996年3月的洞穴BBS的主机，一台运行MS-DOS和Windows 3.11的120MHz DX4电脑

1996年和1997年，访问用户数量有所下降，但仍相对活跃。到了1998年初，当地的BBS已经所剩无几，给“洞穴”的呼叫量感觉也大不如前。此外，我越来越想使用我的第二条电话线作为24小时连接互联网的替代。

初版洞穴BBS的最后一天是1998年2月9日。当时我在读11年级，快满17岁了。我记得有一天早上醒来，检查BBS，发现一个内存泄漏(这是常见的BBS门游戏)让BBS又崩溃了。我没有重置它，而是决定把它离线。我没有举行任何仪式，也没有流泪，只是觉得是时候挂断老的BBS，继续前进了。

尾声：telnet时代

你从这些照片和截屏打印中会注意到，我对历史和记录事物有种与生俱来的偏好。甚至在我11岁的时候，我就开始展望未来，试图预测哪些文物对未来是重要的。大约是在那个时候，我开始收集老式电脑和游戏机(目的是建立一个博物馆，但从未实现)。

2005年，我开始在互联网上重温我的BBS历史，在我创建的博客Vintage Computing and Gaming上发表文章。就是在那里，我第一次公开透露了我作为系统管理员 "红狼 "的真实年龄(当时24岁)。令人惊讶的是，我收到了两封来自前洞穴BBS来电者的电子邮件，他们在得知这一消息后都很惊讶。其中一位甚至是经常和我一起玩《毁灭公爵3D》的亲密朋友。他们不知道我那时还是个孩子。

Telnet版洞穴BBS主菜单，2005年至今

大约在同一时间，我用Syncronet软件建立了一个远程登录版的洞穴BBS，它对互联网友好，而且非常容易使用。今天我仍然主持那个版本的洞穴论坛，我还写了一份关于如何调用它的方便指南。

最初的洞穴BBS只运行了五年多一点，但Telnet版本的“洞穴”(The Cave)至今已经运行了17年——远远超过了我拨号上网的日子。现在是伪装的还是真实的？怀旧在哪里停止，现在在哪里开始？事实证明，过去和未来之间的面纱远比我想象的更容易渗透。

而对我来说，作为一个BBS系统管理员的身份现在已经完全融入了我的生活。它不再是一个秘密的行为，也不再是一个被分割开来的角色，因为我们都在一起回顾那个成型的时代。那时候，我们BBSer是书呆子(nerd)，怪人(weirdo)。如今全世界都在使用类似BBS的在线服务，而他们甚至都不知情。

本文译自 Ars Technica，由译者 八里 基于创作共用协议(BY-NC)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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