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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名学人眼中的李泽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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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名学人眼中的李泽厚

虎嗅注:据李泽厚的学生赵士林消息,哲学家李泽厚在美国科罗拉多于今晨七时逝世,享年91周岁。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美学热”中,李泽厚被青年人尊为“精神导师”,在知识界极具影响力。本文为马群林摘编的学人们对李泽厚的评价。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刘悦笛(ID:liuyuedi2018),文章首发时间:2019年5月2日,作者:马群林,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大陆当代人文科学的第一小提琴手”

百年来的中国思想界,如果没有康有为、梁启超、胡适、鲁迅,20世纪下半叶如果没有李泽厚,整个中国现代思想史就是另一种状况。

我一直认为,李泽厚是中国大陆当代人文科学的第一小提琴手,是从艰难和充满荆棘的环境中硬是站立起来的中国最清醒、最有才华的学者和思想家。像大石重压下顽强生长的生命奇迹,他竟然在难以生长的缝隙中长成思想的大树。在我从青年时代走向中年时代的二三十年中,我亲眼看到他的理论启蒙了许多正在寻找中的中国人,并看到他为中国这场社会转型开辟了道路。(刘再复:《用理性的眼睛看中国——李泽厚和他对中国的思考》,《明报月刊》1995年1月号)

“几乎是独领风骚,风靡了神州大陆”

很长时期以来,国内学术界似乎已经没有思想家,要直到这时学人中间才有一位真正有自己思想的思想家脱颖而出,实在足以令人欣慰。毕竟中国思想界还有孕育着一派活泼泼的生机,并非是只有一片万马齐喑或万马齐鸣而已。此后,他一系列的著作一一相继问世,几乎是独领风骚,风靡了神州大陆。一个人的思想总是与自己时代的背景相制约的,无论是同意或不同意他的思想或论点,但任何人大概都无法否认他的著作在中国学术思想史上的重大价值、影响和意义。(何兆武:《批判的哲学与哲学的批判——跋朱高正〈康德四论〉》,《朱高正讲康德》,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

“全局性影响的就这一个”

回过头看改革开放几十年的历史,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在八十年代,影响思想文化界全局的有李泽厚,……我们回顾这几十年,我们现在能举出来的就是李泽厚,这样一个全局性影响的就这一个,……我们需要李泽厚式的思想家,李泽厚式的哲学家。我们不是超越李泽厚,我们要达到他的水平,我觉得这可能是当下中国知识界、思想界很迫切的问题。(钱理群语,见《李泽厚与80年代中国思想界》,《开放时代》2011年第11期)

“枢纽性人物”

李泽厚在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中国思想界的启蒙思潮(即“思想解放”运动)中,在哲学和美学上占有一个突出的地位。

处在这个时期的李泽厚,实际成为中国思想界一位承前启后的枢纽性人物。李泽厚的哲学特点,在于他的天才,他的敏锐,他的博学,以及那种高度的思辨性。(何新:《李泽厚与当代中国思潮》,《人民日报》1988年4月5日)

“一个思想纲领的制订者”

必须公正地指出,在我国,主体性问题是李泽厚首先提出来的。当“十年动乱”刚刚结束, 很多人还处于思维混乱的情感宣泄状态时,大部分人还在抚摸昨日的“伤痕”时,李泽厚即以其独到的洞察力和思想深度为创造成熟的历史条件进行了宝贵的思想启蒙工作。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他实际上成为中国人文科学领域中的一个思想纲领的制订者,他的哲学、美学、思想史著作影响了整整一代人 ── 包括刘再复在内。

《批判哲学的批判》《美的历程》《主体性论纲》以及《思想史论》三部曲,他的著作一再成为当代文学生活中引人注目的事件,其中影响最大的无疑是他对康德、对马克思的主体理论的创造性阐述与发挥,使这种思想像一股暗流潜伏在每一个热血的思考人生的人心中。(陈燕谷、靳大成:《刘再复现象批判》,《文学评论》1988年第2期)

“青年一代的思想库”

记得在一次交谈中,我谈到:不应当以年龄来绝对地划分中年或青年评论家,因为有的人虽年龄只有二十几岁,但思想层次与知识结构却已老化,实际上属于上一代人,而相反有些人已年逾半百,但知识结构与思想锋芒却与青年一代相通,甚至往往引导与启发着青年一代,比如李泽厚就是。当时,中年评论家雷达接过话题说道:“那当然,李泽厚是青年一代的思想库。”雷达君的话引起了当时在场诸君的一致共鸣。

独特的理论道路,独特的知识结构与独立不移的人格精神,使李泽厚得以在相对平淡的中国大陆五十年代、六十年代知识分子——他的同代人中间超然而立,并成为七十年代、八十年代中国知识青年们实际上的理论领袖。”(李黎:《青年一代的美学领袖与哲学灵魂——李泽厚印象》,《文学自由谈》1988年第4期)

“当代中国学术界的一个奇观”

李泽厚是当代中国学术界的一个奇观!在中国的新时期(1977—1989),即毛泽东去世之后的改革开放时期,李泽厚在哲学和美学方面的著作以及他对中国文化和社会的观察吸引了整整一代知识分子。他所发展的精致复杂、范围宽广的美学理论持续地受到关注,尤其是其关于“原始积淀”的独创性论述。([美]《诺顿理论和批评选集》第二版,美国诺顿公司,2010年,“李泽厚”条)

夏志清谈李泽厚

每一代人总要有几个人,钱钟书那一代有他,而你这一代有你。(朱柳笛:《李泽厚:寂寞中独行的学者》,《人民日报》海外版,2009年11月20日)

甘阳谈李泽厚

90年代甘阳愤愤不平说,哈贝马斯又怎么样,中国有李泽厚。传为佳话。(林道群:《八十李泽厚》,2009年)

“最有影响力的思想家”

李泽厚应该是八十年代最有影响力的思想家,从哲学、历史学到美学,都有当时最突出的成就,在学界和文化界几乎无人不晓。(赵汀阳语,见《新京报》2006年5月19日)

“对年轻一代影响最大的人”

八十年代思想最有高度和深度、最成体系、影响最大的思想家,无疑是李泽厚,这得益于他在理论上巨大的吸纳综合建构能力。(徐友渔语,见《李泽厚与80年代中国思想界》,《开放时代》,2011年第11期)

“一个时代的精神教父”

说李泽厚是曾深刻影响新时期中国社会的精神进程的一代巨子,并不过分。

那个年代的文人、学者、大学生,如果谁不读李泽厚,就意味着落伍,这样说一点也不夸张。……1980年代李泽厚确实扮演了思想大师的角色,确实由于李泽厚的存在,1980年代思想界有了与官方审定的不一样的独立之声。

他对时政的介入,不象斗士一般仅仅在言论层次以时文方式去仓促地应对时潮,他的论述具有强烈的当下冲击性,但其显现形态却不剑拔弩张,而是内敛、结实,貌似收缩,实为凝聚,凝聚之密度越大,其内在能量就越可观,辐射性就越强,吸引力也就越大,无论哲学、美学(含文艺学、文学批评)还是思想史,他皆以学科语式凸显其思想价值。

成为卓越的思想家,成为一个时代的精神教父。(夏中义、赵思运:《思想家的凸显与淡出——略论李泽厚新时期学思历程》,《学术月刊》,2004年第10期)

李泽厚对中国八十年代学界之影响可谓大矣,近乎“精神领袖”,后辈及与我年纪相近之整整一代学子皆喝过其“狼奶”。(夏中义:《谒闻一多书》,《北京文学》1999年第1期)

“对知识界产生了重大冲击”

在整个八十年代,李泽厚关于哲学、美学和政治改革的每一个论述,几乎都对知识界产生了重大冲击。他的主体论哲学被用来支持从寻根文学到现代主义的各种文学流派。他的美学论述引发了一场空前绝后的“美学热”,在八十年代初期横扫中国学界。他对新儒家传统的发掘成为八五“文化热”中文化保守主义的重要思想资源。八十年代兴起的诸多思潮——人道主义、新儒家、现代化理论——都或多或少地需要藉着回应李泽厚来建立自己的论述。(涂航:《回到康德:李泽厚与八十年代的启蒙思潮》,《思想》第34期2017年12月,经联出版公司)

“一个引领者”

多年后在北京见到他,觉得其神态里有一般读书人所缺失的东西。

在与其对视的时候,他好似有一种原生态的自由的感觉,对于事物的把握,是通透和高远的。我阅读他的作品,感到思维在慢慢变化,以往那些僵化的表达在渐渐失去能力。这是只有阅读鲁迅文本时才出现的感觉,……他的知识结构和审美方式,都是敞开的。

李泽厚是照耀我们精神暗区的一个引领者。在思想和理论层面,他奠定了八十年代文化启蒙的基础。(孙郁 :《 瞭望到的星光——我的1980年代思想历程》,《探索与争鸣》公众号“一个人的40年”专栏,2018年12月11日)

“笼罩性影响”

要完整地谈整个八十年代思想文化,第一个要谈的应该是李泽厚,他对文革后最初几届大学生有笼罩性影响,八十年代写得最漂亮的书也首推李泽厚的《美的历程》。(甘阳:《<八十年代文化意识>答问》,《东方早报》2006年8月10日)

“声望最高的大陆学者”

对台北的学术界来说,李泽厚是声望最高的大陆学者。不仅李泽厚的全部著作在台湾地区都有翻印版,而且报刊杂志也常刊登有关李泽厚的评论文章。([中国台湾]熊自健:《当代中国思潮评述》,台湾文津出版社,1992年)

“寥落中的一颗晨星”

比较起来,李泽厚是新中国时代迄今为止最有才气的学者之一。从思想史的发展来看,他更是我们不可忽略的、甚至可以说是这个历史阶段硕果仅存的一位学者。

从总体上说,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以后的中国思想界,至今仍然是无人企及的。由此我们讨论李泽厚就有了一个基本坐标:这是中国历史一个特殊阶段的现象。与从现代史上讨论鲁迅思想及其影响不同,那时有胡适、陈独秀,甚至康有为、梁启超等等,鲁迅只是群星璀璨中耀眼的一颗。中国现代思想史上的李泽厚,则是寥落中的一颗晨星。(章启群:《李泽厚语阿伯拉尔——作为中西思想史比较研究的个案》,《云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年第5期)

“意识形态重建的关键人物”

李泽厚通过美学意义论(情本体)、社会存在论(工具本体)、现代性人性论(主体性)哲学,以及将人文学科的专业性与现实评论出色融合的思想史研究,深广影响了当代中国人文科学公理的话语方式,并成为中国马克思主义现代转型的代表性人物。

他成为“文革”之后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重建的关键人物。(尤西林语,见《李泽厚与八十年代中国思想界》,《开放时代》2011年第11期)

“罕见的例外”

在中国,做学问的人不少,但学问家中出思想家者可以说少之又少,究其原因,除了政治上的干预、文化气氛的制约、世俗化的影响,更重要的,也许是思想家需要一些特殊的素质,那就是思辨能力之外,还必须具备触类旁通的联想能力,特殊时代的问题意识、洞察力、悟性,甚至还需要一点浪漫情怀与真性情,而所有这些禀赋要同时结合起来,可以想象这样的人是多么罕见。李泽厚就是那个缺乏思想家的时代中罕见的例外。(萧功秦:《超越左右激进主义:走出中国转型的困境》,浙江大学出版社,2012年,第329页)

“世界图像”

实际上,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来,对于中国好几代有志于美学或哲学研究的学者而言,李泽厚都扮演着精神导师和灵感来源的角色,从而把他们从僵化思想和惰性思维的桎梏中解放了出来。总之,李泽厚穷尽毕生精力与时间,为中国乃至世界的社会现实问题寻找可能的对策。步入晚年后,他常常谈及为全人类工作的使命感。在笔者看来,他的世界图像在某种程度上堪比爱因斯坦的世界图像。(王柯平:《李泽厚的实用理性观》,《李泽厚与儒学哲学》,安哲伦、贾晋华编,上海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248页)

“扮演了极为重要的角色“

李泽厚的重要性,对于曾经经历过这十年思想变革的中国大陆知识分子来说,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上,他在改造马克思主义和文化讨论这两大思想运动中,都扮演了极为重要的角色。

李泽厚已经被一位文化评论者称为“当代中国最杰出的马克思主义文化理论家”,这一评价无论怎样说也不会过分。(顾昕:《黑格尔主义的幽灵与中国知识分子——李泽厚研究》,台湾风云时代出版公司,1994年,第2—4页)

“不会有如李泽厚同量级的思想家出现”

李泽厚这样的学者的出现及其所扮演的思想领袖的角色,是时代潮流加上个人天才的因缘和合。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从二十一世纪初算起三十年内,从新时期(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算起则五十年内,都没有,也不会有如李泽厚同量级的思想家出现,更不要说美学家了。(赵士林:《对美学热的另类审视》,《交叉的视野》,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6年,第109—110页)

“不少学说都打上了他的烙印”

和一般意义上的专家、学者不同,李泽厚毋宁说是一个“思想家”。他拥有的财富不是“知识”而是“智慧”,他从事的工作也不是“治学”而是“思考”。他甚至没有什么“专业”。哲学、美学、社会、心理,都是他涉足的领域;历史、政治、文学、艺术,都是他研究的范围。

李泽厚的确具有一种先驱者的意义,在1979到1989这十年间,李泽厚在学术界几乎一直处于领先地位。他总是在出版新著作,发表新见解,提出新问题,阐述新观点,甚至不断引进和创造新名词、新概念、新提法。

李泽厚又是极为敏感的。他总是能把握住思想文化的历史脉搏,不失时机地把学术界的关注目光引向一个又一个新领域。八十年代后的“美学热”“文化热”,便都与李泽厚有关。几乎可以说,李泽厚的目光扫向哪里,哪里就会热起来。于是,他就在这十年间中国思想文化的进程中留下了自己明显的足迹,甚至不少学说都打上了他的烙印。(易中天:《盘点李泽厚》,《东方文化》,2002年第3期)

“两位最深刻的思想家的心是相通的”

李泽厚与鲁迅为二十世纪中国两位最重要的思想家。

如果说鲁迅是在为中国现代文化的建设清理地基,奠定基石,李泽厚则是着手在这基石上面建构框架。李泽厚的思想建树是多方面的。

当然,李泽厚对中国乃至对人类最重要的思想贡献还是‘历史本体论’的提出特别是‘情本体’的创设……

读李泽厚,同读鲁迅一样,你会感到深刻,真正的思想家的深刻。你还会感到,二十世纪中国这两位最深刻的思想家的心是相通的。(张永泉:《李泽厚与鲁迅》,《鲁迅研究月刊》2015年第2期)

“以前没读懂他的东西”

年轻时候我非常佩服朱光潜,后来就读李泽厚的书,我读了他很多很多的书,我觉得他是非常系统化、理论化,他的集体文化积淀,这个理论影响很大,他大概是现在活着的中国的理论家,对中国文化贡献最大的,可是直到我有一年到西班牙去旅行,他说跟我一起同车,他正好是一起去,我们能够一起旅行了好几天,我才看到了另外一个李泽厚,就是说他在他那个很学院的框架后面,其实李泽厚也是一个以悟性为出身的人,他讲的非常清楚,他说人书读的再多都没有用,最重要是你有自己的观点,而且他私下的那个言论……

所以我那次见了他以后,我后来就想,哎呀,我以前不知道李泽厚,我以前没读懂他的东西。(许子东语,凤凰台“锵锵三人行”节目,2012年12月28日)

“你的老粉丝”

我(华东师大童世骏教授)跟杨国荣都是你的老粉丝了。我俩有个共同观点,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甚至到目前为止,中国哲学界乃至整个中国思想界,真正创造自己的思想体系,做出有价值的东西的大家,一位是您,一位是我们的冯契先生。具体的实际影响上您比冯契先生更大。(《李泽厚、童世骏对话录》,《哲学分析》2012年第1期)

“舍他之外,难有第二人”

多年以来,我总是追问谁堪称中国当代思想家。现在我可以明确地说,李泽厚是,而且,舍他之外,难有第二人。我拜访过不少学者,一些人认为,李先生已经过时了,李先生是可以超越的。我以为,这基本上是一句废话,你倒是拿出超越他的作品来呀!

在我看来,一个人要能称得上思想家,他的思想必须达到四个标准:原创性、体系性、现实性、历史感。以此衡评李先生,哪一条都做得非常好。以此察诸国内学者,往往顾此失彼,尤其是原创性,几人能够?(萧三匝:《想起了李泽厚悲怆无尽》,中国企业家网,2015年1月16日)

有论者说,从马克思主义及其本土化的角度看,李泽厚更像是“中国的卢卡奇(Cy rgy Lukacs,1885—1997)”,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社会影响来看,李泽厚更像是“萨特(Jean-Paul Sartre,1905—1980)在中国”,因为他当时在知识界也被推举为“青年导师”。

海外学者顾明栋就认为,李泽厚的哲学思想颇像英国文化思想家雷蒙德·威廉斯(Raymond Williams,1921—1988)和法国的著名社会思想家萨特。

然而,从哲学的原创性上来看,我毋宁认为,李泽厚更像是“中国的杜威”。(刘悦笛:《素描李泽厚》,《文艺争鸣》2011年第3期)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刘悦笛(ID:liuyuedi2018),作者:马群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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