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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必和必拓首席经济师马凯:能源转型中的资源焦虑与中国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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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必和必拓首席经济师马凯:能源转型中的资源焦虑与中国角色

财经十一人·2024-01-05 01:13
“让我们坚持自由贸易,确保资源贸易以商业而非其他任何东西为基础。”

“能源安全、气候变化、电力脱碳、交通电气化,每一项都可以是能源安全政策,也可以是气候变化政策。我认为,决策者已经开始意识到能源安全与气候变化的交叉。”

2023年11月15日,必和必拓首席经济师,副总裁马凯博士 (Huw McKay) 在与《财经十一人》的独家对话中说。

他解释道,这种不同政策的交叉正在深入影响能源转型的短期成本,另外新能源发展对金属矿产的巨大需求,加之不稳定的政策环境和地缘政治影响,让不少国家和企业都对新能源产业相关资源的供应深感焦虑。

马凯博士2016年加入必和必拓集团,负责市场研究、预测和前景方案分析,以及预测展望全球经济、金融市场,以及大宗商品的需求和价格。对宏观市场的长期关注让他对能源转型这类具有全球影响的议题格外敏感。

在马凯看来,当前的能源转型进展不足,对新能源的投资不足,对传统能源的投资也有缺口,造成了绿色能源和传统能源同时出现供应不足的不利局面。新能源发展对关键金属矿产的依赖也被低估了。

因为矿产开发的建设周期很长,现阶段的重视不够和投资不足将导致未来10到30年的供应缺口,那时新能源的市场规模已经相当庞大,关键矿物的供应缺口可能会造成剧烈的市场波动和更高的能源转型成本。

作为全球最重要的矿业公司之一,必和必拓如何看待能源转型带来的新增成本和资源焦虑?马凯认为,解决这些问题的有效途径只有一条,“需要提醒每一个还愿意倾听的人一件事,确保资源贸易以商业为基础,而不是以其他任何东西为基础”。

必须有可负担的绿色能源

《财经十一人》:首先谈谈热度快速上升的能源金属,铜、镍、锂为代表的能源金属越来越受关注,但其市场规模远比传统能源小得多,这些能源金属的重要性是否被高估了?

马凯:铜是目前市场规模最大的能源金属,达到每年 2000 亿美元左右。锂的规模很小,如果没有能源转型,锂的影响会很小,现在锂会发展为中等规模。镍现在是中等规模,正在快速增长。

这些金属规模不小,但不如石油,不如天然气,也不如煤炭,但它们是必不可少的,也是至关重要的。如果我们不能在适当的时间获得适当数量的矿产,能源转型将受到影响,或者能源转型将过于昂贵,这两种情况都不可取,可负担的绿色技术是实现能源转型的关键。

《财经十一人》:想要成本更低,充沛的供应是基础,可能源危机、资源危机却实实在在地威胁着很多人,这是为什么?

马凯:我们在能源转型方面的投入不足。全球范围内,我们的投入可能只是需求量的三分之一或四分之一。同时化石燃料价值链、传统能源方面的支出也不足。因此,现在我们的传统能源供应不足,绿色能源供应也不足,这意味着价格波动,对依赖能源供应的企业来说意味着困难。

《财经十一人》:投资不足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马凯:其中一个主要原因是政策环境的不确定性,政策制定者能否尽快制定出一个脱碳框架,使其与他们所做的承诺相一致。在中国,这个承诺是力争在2060年前实现碳中和,其他一些发达国家承诺2050年达成碳中和,但多数政策尚未真正启动,私营部门、企业家必须在不确定的政策环境下作出决策,自然不敢大力投入。

《财经十一人》:人们普遍认为开矿的碳排放水平是比较高的,如果能源转型需要依赖碳排放很高的金属矿产,这不矛盾吗?

马凯:我们需要继续利用现有技术生产金属,但我们不能满足于现状,说这就是我们能做的最好的了。如果你看一下金属生产碳强度的曲线,其分化非常明显,碳强度最高的金属和碳强度最低的金属之间差距非常大。

以镍为例,世界上碳强度最低的镍可以做到制造1吨镍的碳排放远低于10吨,但也有很多镍的碳排放量为 40 吨,还有很多镍的碳排放量为 80 吨,甚至有更差的,差距几乎是10倍。

《财经十一人》: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差距?

马凯:我们不应该对金属的来源和生产方式漠不关心,我们需要一个激励机制,奖励那些可持续发展表现好的运营商,同时也为那些可持续发展表现不好的运营商指明发展方向,改善他们的运营并使其脱碳。

比如,用可再生能源取代煤电,将重型卡车电气化,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马上完成,但可以肯定的是,我认为在未来的几十年里,采矿业与其他所有行业一样,都有义务保护环境,我们需要让金属生产脱碳。

能源转型中的资源焦虑如何化解?

《财经十一人》:化石能源时代,能源安全是所有国家最敏感的神经之一,新能源时代高度依赖关键矿产,所以关键矿产的供应安全现在成了最敏感的神经吗?

马凯:能源安全、气候变化、电力脱碳、交通电气化,每一项都既是能源安全政策,也是气候变化政策。我认为,决策者已经开始注意到能源安全与气候变化等多种政策的交叉。

我们刚刚看到世界上最强大的两个国家的领导人在美国加州会面,他们同意在气候变化问题上进行合作。气候变化可以成为一个激励性问题,让双方将其他分歧搁置一旁,因为如果我们不解决气候变化问题,那么其他问题最终都不重要。

而气候变化的有效解决意味着生产和消费的革命性重组,如果不需要化石燃料来运转能源系统,我们在20世纪担心的许多能源安全问题都将消失。而关键矿产贸易将成为21世纪剩余时间里的化石燃料,为了应对气候变化,在关键矿产上除了合作确实没有其他合理的选择。

《财经十一人》:可是这些关键矿产大多集中分布在少数几个国家和地区,而且这些地方大多都是地缘政治局面非常复杂的地方,这让很多国家和企业都对资源安全深感焦虑,有办法缓解这种焦虑吗?

马凯:首先要提醒每一个还愿意倾听的人一件事,自由贸易是全球贸易的最佳方式。不要尝试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尽量把时间花在自己真正擅长的事情上,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提高每个人的生产力,最大限度地增加收入。

几十年来,这种说法已被广泛接受和理解,很多国家都从中受益,澳大利亚从中受益,中国从中受益,铜矿所在地智利也从中受益。

任何与此背道而驰的东西都会降低效率,提高成本,最终受损的是消费者。让我们坚持自由贸易,坚持比较优势,确保资源贸易以商业为基础,而非其他任何东西。

《财经十一人》:很多新能源关键产品都能实现高比例的回收,这会成为缓解资源焦虑的途径吗?

马凯:废料从何而来?大多数废料来自达到使用寿命的产品。你把它拆成零件,然后再利用这些零件。报废产品需要有足够的数量才能满足需求,我们还没有到那个程度。

目前大约有不到三分之一的铜来自废料,其他约70%源自铜矿。我们的城市、汽车、船舶、电子产品和智能手机中都蕴含着大量的铜,在它们报废并被收集和处理之前,这些金属是无法被利用的,我们仍然需要调动大量的原始资源,而这一切进展得太慢了。

《财经十一人》:能源转型需要新增多少金属供应?

马凯:未来30 年里,我们需要大力提高初级矿产的生产。如果把未来30年与过去30年相比,我们需要的钢铁大约是两倍,铜也是两倍,镍是三到四倍。

因此,回收是能够满足长期需求的资源来源之一,但不会是主要来源。

能源转型中的中国角色

《财经十一人》:现在有很多声音在讨论中国的产能过剩风险,您认为这种风险大吗?

马凯:我认为,中国的产能过剩问题在上一个十年中期更为突出,也正是在那个时候,中国领导层引入了供给侧改革,在产能过剩成为严重问题之前,情况得到了很大改善。

制造业的债务是一个真正的问题,比如采矿业的债务,尤其是煤炭。当时,我非常担心事态发展,但通过供给侧改革,这些行业重新走上了盈利轨道。

《财经十一人》:光伏、风能、电动车的产能过剩情况呢?

马凯:在新冠流行期间,中国的经济活动和生产很活跃,但制造业的利润空间非常小,一些生产商在亏本生产汽车或钢铁。如果没有利润,以这种水平维持生产是不可持续的。

因此,我认为这确实说明可能存在一些产能过剩的问题,特别是在新兴行业,如汽车行业,有科技公司成为汽车公司,这是一个非常有活力的领域,也是经济进程的自然组成部分。

在许多不同的绿色技术领域,中国现在都处于绝对领先地位,未来又将如何?我不认为今天我们看到的每一家电动汽车制造商、风力发电机或光伏制造商都能生存下来,这是一个自然过程,也就是熊彼特所说的创造性破坏。

《财经十一人》:中国本身的市场非常大,这个庞大的市场有可能减轻产能过剩的破坏性吗?

马凯:拥有最大的国内市场是一个巨大优势,但是,中国企业似乎正在把资金分配给那些一开始预期回报率就很低的项目,以股东为主导的西方企业可能不会投资其中的很多项目。

在这种情况下,中国一般都会真正获得市场份额,因为他们增加产能的预期回报率较低,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看到国际市场对中国汽车、光伏、风机的渗透感到不安。

《财经十一人》:这是因为来自中国企业的冲击太大了吗?

马凯:中国市场的竞争非常激烈,要在中国市场上生存,你必须非常擅长你所做的事情,以至于当这些中国企业走出国门时,他们的成本竞争力真的很强,光伏、风机、电动车都是如此。

《财经十一人》:所以在残酷竞争中形成的竞争力优势将决定最终结果?

马凯:理想的情况是,在中国的竞争大战中幸存下来的公司会变得更加强大,它们会获得更高的市场份额,资本分配也会变得不那么疯狂,盈利能力也会提高。从必和必拓的角度来看,如果我们的客户盈利良好,对我们来说也是好事,我们希望整个价值链蓬勃发展,我们与客户都能从中获益。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财经十一人”(ID:caijingEleven),作者:尹路,编辑:马克,36氪经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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