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度“退婚”，YY遭弃

来源：猎云精选，文/王非

2024年第一天，YY从“小甜甜变成了牛夫人”。

三年多前，百度斥资36亿美元慷慨订婚，成为彼时互联网史上最大并购案。官宣三天后，YY就遭到浑水做空，但这并未影响双方“热恋”。

如今，“证”还没领到，百度在协议最终截止日后宣告“退婚”，天价彩礼或将悉数返还。

对于YY来说，身为事实上的“外嫁女儿”，娘家人欢聚集团的发展重心已然在海外市场，回门后如何自处，则是其不得不思考的尴尬问题。

在1月1日百度发布的公告中提到，其关联方Moon会就终止股权收购协议后交易未来安排寻求与欢聚进行协商，探讨合理解决方案。

随后，欢聚方面也表示，正在寻求法律建议，并将针对百度的通知考虑其可以采取的所有选择。

换言之，一切尚未尘埃落定，双方或将进行长期的“拉锯战”。

开局：李彦宏进，李学凌退

早在百度与YY传出绯闻时，就有业内人士分析称，“一个认为有得打，所以接盘；一个认为没得打，所以撤退。”

一方面，错过了短视频的百度，正在向长视频乃至直播发力。

2020年5月，百度上线直播，在随后的万象大会上，李彦宏宣布，宣布将“做以信息和知识为核心的直播”；6月，原YY游戏直播负责人、虎牙创始人古丰加入百度，成为直播团队负责人；9月，百度执行副总裁、百度移动生态负责人沈抖表示，“百度直播月覆盖用户已过亿”。

与此同时，直播电商骤然兴起，直播市场的新发展空间，李彦宏显然也不想再错过。

在百度庞大的用户覆盖之下，收购YY，能够为后者提供前端流量支持，推动YY在更大的生态体系里加快成长；对于百度而言，收购YY不仅能为其带来现金流，也能通过YY的团队收获其直播业务所需的资源支持。

另一方面，欢聚早在2016年就开启全球化尝试，逐步将重心转向海外市场，并已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2020年二季报显示，欢聚全球平均移动端月活跃用户同比增长21.0%至4.571亿，其中91%来自海外市场。李学凌当即表示：“欢聚将坚持全球化的战略大方向不动摇，在全球拓展更多市场。”

几乎在双方官宣的同一时间点，欢聚发布的三季报也显示，其海外业务已经可以撑起自身的未来：总营收达62.864亿元，其中BIGO收入达33.948亿元，已经占据了过半的收入，而净收入与直播收入的大幅度增长，都得益于BIGO的用户持续增长及直播收入持续增长。

而由于YY其他收入减少，第三季度，欢聚其他收入同比下降了20.8%。换言之，“甩掉”YY后，欢聚甚至可以更好。

面对重心在国内市场的YY，李学凌或许也早已做好了告别准备。2020年10月，虎牙、斗鱼宣告合并（最终同样未能实现）。随后，YY将卖身百度的消息第一次传出。彼时，他在朋友圈中写下，“以前专注于战斗，总想着赢，今后要专注于给别人提供价值”，这也被看作是“告别感言”。

插曲：浑水做空，无碍热恋

有意思的是，就在百度与YY正式签署“收购协议”三天后，知名做空机构浑水公司的做空报告紧随而来。

浑水在报告中称，通过研究了近1.5亿笔交易，预期欢聚旗下YY直播业务报告的营收中有近90%为伪造数据，且欢聚集团海外直播业务BIGO LIVE的营收数据也存在80%的伪造成分。按照浑水的估算，欢聚营收造假比例高达84%，即便是按最保守的估算该数据的造假比例也高达73%。

相关报告显示，直播平台上“打赏”主播的道具大多数为主播本人不断“内循环”此前收到的打赏，甚至还有部分“打赏”来自YY服务器。其中，YY直播有约50%的礼物打赏收入来自YY服务器，另外有约40%的收入来自外部机器人或者主播刷单。

浑水隔空发问：百度真的想购买一个几乎全是假业务的“增长”吗？

对于做空报告的发布时间节点，浑水方面也解释称，早在百度收购YY的消息发布之前就在撰写这份报告。

只是，彼时的百度与YY已然官宣，对于这种触霉头的糟心事，正在热恋期的双方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百度与YY，选择“一致对外”。

欢聚集团回应称：浑水的报告充满了对直播行业和直播生态的无知，报告中逻辑不清、数据混乱、以偏概全，包含了大量的错误。

百度方面也表示，在订立有关收购的购股协议前及浑水发表有关JOYY的做空报告后，均曾进行财务、法律及商业方面的尽职调查。

如今，回头来看，如果浑水的报告再早三天，一切会不会不一样，谁又敢保证呢。

中局：YY遇冷，百度回AI

此后数年间，YY与百度直播的融合，并不尽如人意。

2021年年底，YY直播和百度迎来大规模人事变动，YY直播总裁、原欢聚集团高级副总裁张莹，百度副总裁、移动生态用户增长部负责人、互动文娱平台总负责人曹晓冬离职……

一位百度直播的前员工曾说，“YY和百度直播没有整合好，两者没有平衡到位”。两块业务都归曹晓冬负责，但经常掐架，百度直播抢YY的资源，YY后来也对百度直播毫不客气，毕竟两者一个在百度总部，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广州，协调事宜遇阻。

此后，市场瞬息万变，百度寄予厚望的直播业务终究未能腾飞，YY也悄然由曾经的“小甜甜”，终于变成了“牛夫人”。

2023年，大模型热潮，来势汹涌。百度2017年时“All in”的旧爱——AI，再次站上风口浪尖，并终于开始反哺百度。

李彦宏在2023年2月发布财报时就表示，“凭借在AI领域的长期投入，百度将抓住即将到来的AI拐点，为我们的整个业务组合——从移动生态到智能云、自动驾驶、智能硬件等——开拓全新的机遇。”

同时，在发给百度全员的财报信中，李彦宏重点介绍了百度将在三月份推出的生成式AI产品文心一言（ERNIE Bot），宣布计划将多项主流业务与文心一言整合。

后续，文心一言的发展也并未让百度失望。2023年11月发布的第三季度财报显示：近三个月内，文心一言向全社会开放，百度发布文心大模型4.0版本，目前文心一言用户数已达7000万。

最终，百度该季度的营收达344.47亿元，归属于百度的净利润（non-GAAP）达73亿元，同比增长23%，营收、利润均超市场预期。

李彦宏也在财报发布后表示，“在生成式AI和基础模型的新兴机遇背景下，百度不断强化技术、改进产品，特别是推出了文心大模型4.0，这是百度最强大的基础模型。我们还利用文心大模型和文心一言的能力，重构了消费级、企业级产品及自身运营，在带来AI原生体验的同时，不断提升效率。”

“退婚”：不是终局，而是起点

终于，在2024年开年第一天，百度通过一纸公告宣布“退婚”。

根据公告，百度关联方Moon曾于2020年11月16日与欢聚集团就YY在国内视频娱乐直播业务签署股权收购协议，并约定如未在最后期限日之前完成交易交割，交易的任何一方有权终止协议。

截至2023年12月31日即协议最终截止日，股份购买协议规定的交割前提条件未能全部满足。

此前，双方签订的收购协议显示，收购交割完成需满足某些条件，其中包括YY直播并无受到任何重大不利影响、YY直播的财务报表在所有重大方面都公允地反映其经营业绩、取得政府监管部门的必要审批、JOYY（欢聚集团）完成有关YY直播的若干重组步骤，以及JOYY订立为期10年的不竞争承诺，同意不会在JOYY直播业务的某些领域与百度竞争。

虽然，百度方面在公告中仅称“交割前提条件未能全部满足”，但据澎湃新闻消息，有知情人士表示，“YY一直在独立运营，收购一直没获批，就跟买房拿不到房产证、没办法过户一样，交易肯定没法继续下去。”

上述知情人士表示，交割条件没有满足，双方都清楚哪里没满足，在此期间百度为了维持业务的平稳，一直在代管，并且双方都在为交割条件满足作努力，“宏观环境的不稳定性确实给交易带来更多不可预料的影响。收购终止有利于百度，解套止损。”

百度可以潇洒“退婚”，但有人欢喜有人忧。尽管分析师认为，“该公告为双方协议日到期的正常动作，不会影响YY Live正常运营。”对于YY来说，显然不能坦然接受。

根据百度此前在年报中的披露，如果“拟议交易最终终止并解除，则可以通过退还预付款和释放托管金额的方式收回。”换言之，就是YY回到欢聚，欢聚退还收到的20亿美金并将百度放在托管账户的16亿美金释放。

三年多的青春，“终究是错付了”。欢聚方面当即表示，“正在寻求法律建议”。

需要注意的是，这并不是终局，反而是新的起点。双方的“拉锯战”，才刚刚拉开大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