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多的信号显示，地方财政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

公交停运、拍卖经营权

两个月内三起危险信号

最近的一个信号来自河南周口市郸城县。

公共交通停摆，这是很多人都不敢想象的事，上一次发生这种情况，还是在2020年疫情爆发之初。但最近，河南一地方的公交公司，却因为发不出工资，宣布停运。

8月12日，河南省周口市郸城县公共交通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郸城公交”）发布全县公交停运公告。公告称，公司因经营困难，驾驶员工资连续几个月发不上，导致城市公交全部停运。

登上热搜后，事件引起全网的关注。据此前郸城公交官方公众号文章显示，这并不是郸城公交第一次宣布停运，2020年以来，郸城公交曾三度宣布停运，这次已经是第四次了。

郸城公交发不出工资，除了经营困难之外，还和相关部门承诺的补贴发不下来有直接原因。

郸城公交每个月需要给驾驶员发多少工资呢，50多名司机，月薪3600元，计算下来，每个月需要发放的工资不到20万。郸城政府连这笔钱都拿不出来？

媒体在先后联系了郸城县政府、交通局、周口市政府，得到的回应不是说不清楚此事，就是无人接听。

类似的信号在一个月前也接连出现。

首先是阆中拍卖食堂30年特许经营权事件。

7月初，四川南充阆中发布的一份拍卖食堂30年特许经营权的新闻闹得沸沸扬扬。阆中市公办学校、行政机关、事业单位、国资公司在内的175家单位的食堂食材统一配送服务未来30年特许经营权，起拍价1.8亿。

因为事情被闹大，这起拍卖最终被阆中官方，以拍卖的范围和期限调整为由叫停。

紧接着，同样在四川，旅游大市乐山市也曝出了类似的拍卖——乐山大佛进去观光游览车和摊点30年经营权整体转让！成交价近17亿元，保证金为1.5亿元。

拍卖实际发生的时间是在2021年10月底至11月底，西南联合产权交易网发布了《乐山大佛景区观光游览车和摊点30年经营权整体转让》，转让方为乐山大佛风景名胜区管理委员会，转让标的是乐山大佛景区内的观光游览车经营权和摊点经营权，经营期限为30年，挂牌底价为17.10亿元，保证金为1.5亿元。

这并非乐山大佛风景区首次拍卖经营权。早在2010年，乐山大佛就首次将其景区内经营店的经营权拿出拍卖。不过当时拍卖的年限仅为3年。这次不仅年限增加至30年，观光游览车的经营权也被一同拍卖。

要知道，12年前9个经营点的3年经营权拍出了1170万元，平均每年租金为390万元。10年过去了，物价和房价都涨了几倍，经营点的租金没有变化吗？去年景区经营权的拍卖成交价可以作为一个参考：去年底，乐山大佛景区经营点和游览观光车以17亿的价格被拍下，平均每年的租金为5600万元。这还仅仅是10年的变化，未来30年里，又会有怎样的变化呢。

而这种一口气透支未来30年相关的营收的做法，也被网友认为是地方财政紧张的表现。

地方财政怎么了

地方财政的问题并非一朝一夕，事实上，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常年处于入不敷出的状态。经济学家林采宜一篇文章指出，2011-2020年，我国地方财政支出规模大于收入规模，且财政收支差额逐年扩大。从2015年开始，财政支出增速超过收入增速，收支矛盾日益加剧。2020年，地方一般公共预算支出为210583亿元，同比增长3.36%，支出涨幅有所回落，但实际赤字还是高达27222亿元。

林采宜表示，过去十年，我国地方财政支出规模总体上大于收入规模，且财政收支差额逐年扩大。受人口老龄化、新冠疫情等影响，地方财政用于社会保障和卫生健康的支出比重持续上升，与此同时，税收收入和土地收入缩减导致地方财政收支缺口持续扩大。因此，寅吃卯粮，通过举债来维持开支成为一部分地方政府的“生存模式”。

数据显示，目前仅上海、广东、北京、浙江、江苏，五个省市自治区的地方债务率低于100%的风险警戒线；青海、黑龙江、宁夏、内蒙古，四个省市自治区的地方债务率超过300%，青海省甚至超过500%。

另一方面，土地拍卖作为各地政府的主要收入来源，最近土地出让金的暴跌，让地方钱袋子开始承压。

7月14日，财政部发布了2022年上半年财政收支情况，数据显示，地方政府性基金预算本级收入2.607万亿元，比上年同期下降29.7%，其中，国有土地使用权出让收入2.3622万亿元，比上年同期下降31.4%。

从这个数据可以看出，地方政府土地财政依赖程度高，国有土地使用权出让收入占地方政府性基金预算本级收入的90%以上。此外，更重要的信息是，地方财政因土地收入下滑而承压。

这和目前楼市形式有很大关系。因为楼市不景气，土地拍卖成交也受到影响，开发商不再向往年一样积极拿地，土地流拍率也越来越高。

据诸葛找房数据研究院报告，今年上半年的流拍情况，从分等级城市的流拍率看，流拍率与城市等级呈现反向走势，城市等级越低，流拍率也越高。据统计，2022年二季度，一线城市、二线城市、三四线城市流拍率分别为4.71%、14.44%、22.86%。三四线城市的流拍率远高于一线，二线城市。

流拍是对楼市看淡的最直接表现。开发商对三四线城市楼市的不看好，反过来也意味着，其土地财政也遭受极大的压力。

地方财政承压之下，一般城市罚没收入却在上涨。

据《南方周末》统计的2021年全国300余个地级城市的罚没收入，其中，有111个地级市公布了罚没收入数据。在公布数据的111个地级市中，2021年有80个城市罚没收入呈上升态势，占比超过72%。

看懂经济研究院高级研究员、独立投资人程宇认为，罚没收入的增加与土地依赖程度以及土地收入下降有关。

程宇在接受时代财经采访时表示，土地财政以及省级财政转移支付能力受到限制的话，地方政府手里唯一能够自主的就是财税收入和罚没收入等。考虑到地方政府过去十多年所积累的地方债，其债务风险、债务压力也是蛮大的。如此一来，留给各地级市能够保运转的资金有限，所以一些地方政府会想办法增收，因此罚没收入会大增。

但罚没收入对于不少入不敷出的地方财政，不过是杯水车薪，并不能解决地方政府的钱袋子的压力。比如丹东市，一年罚没5个亿，超出全国许多城市5倍，但去年丹东市的一般公共支出却高达198亿。今年上半年的疫情后，丹东市振安区医院，甚至都发不出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