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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er吹哨人

 1 year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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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ber吹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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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小时前 Uber吹哨人

来源:图虫
深喉原是昔日信徒。

本文来自合作媒体:直面派(ID:XXX),作者:黄茜琳。猎云网经授权发布。

尽管时隔八年,但马克·麦克甘(MacGann)依然记得自己就职Uber第一天时的场景。当时,马克正在伦敦城市机场坐在一辆Uber车内,收到了一位公司高管发来的信息:“我在上帝视角看着你”,上帝视角是Uber员工用来监视用户实时移动的一种工具。

“感觉就像孩子们在玩强大的监控技术。”马克说,“那时,我已经意识到这是一家流氓公司。”

八年后,马克主动站了出来,决定揭开Uber的一系列丑闻。

现年52岁的马克,曾是Uber前欧洲,中东和非洲(EMEA)政策主管,帮助Uber游说了多国政要。

2014年,马克舍弃纽约证券交易所的工作跳槽到Uber,年薪从75万美元降到16万欧元(约合22万美元),Uber可能上市的期待支撑着他在欧洲007,“我每周工作7天,每天工作20小时”,马克说。

由于工作太出色,马克还被敌视Uber的出租车司机们盯上了,100多名出租车司机在他办公室楼下围堵,他和其他两名Uber高管的照片也被贴在车上,大字写着:国际罪犯,Uber不得不派保镖随身保护。

别人的工作是等着要钱,马克的工作却可能要他的命。2016年,马克受不了辞职了。离职3年后,出个门也要战战兢兢的马克被确诊了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压力的源头直指Uber。

离开Uber后,马克听了身边不少Uber司机的故事,重新审视这份工作,生出悔意:“我曾告诉人们应该改变规则,因为司机会从中受益,但实际上,我们向人们兜售了一个谎言,如果你不站出来,你还有良心吗?”

就这样,马克把那份多达124000份文件的数据丢出来,先提供给《卫报》,再流到了29个国家40多家媒体180名记者手上,Uber早年间干的丑事被彻底焊在了互联网上。

另一边,Uber也被突如其来的麻烦整懵了。发言人吉尔·黑泽尔贝克(Jill Hazelbaker)承认过去存在错误,但话头一转,又辩称,2017年,新任CEO达拉·科斯罗萨西(Dara Khosrowshahi)来了之后公司已经变了,90%的Uber现员工也都在达拉上任后加入的。

“我们要求公众根据我们在过去五年中所做的工作以及未来几年我们将要做的事情来判断我们”,吉尔言下之意仿佛在说,领导和员工都换了一波,以前干的那些事儿就让它过去吧。

当然了,Uber也没忘Diss一下马克:“他今天谈论Uber的言论不可信。六年前他离开Uber时,对Uber只有赞美。”Uber补充,前不久,马克刚通过诉讼拿到了Uber拖欠的58.8万美元的奖金,意有所指。

马克后来回应,他去年12月就联系了《卫报》,这比跟Uber解决法律纠纷还早了5个月,他可没有限制记者到底什么时候使用他爆料的文件。

1972年,马克在爱尔兰出生,会说几门语言,曾在Weber Shandwick和不伦瑞克等知名公共政策公司工作,在游说和公共事务方面积累了二十多年经验。

2014年10月,马克到Uber工作,负责EMEA地区的公共政策。在职期间,马克和各国总理、总统,以及欧盟专员、城市监管机构见面,“展示Uber的服务有多棒,然后进行谈判,改变法律。”他爆料的那些文件也显示,他对Uber的策略几乎没有异议。

有一回,Uber PoP服务降低司机的执照门槛,引发出租车司机的不满,法国内政部长伯纳德·卡泽纳夫(Bernard Cazeneuve)把马克叫到办公室,威胁:“如果你在本周末之前不关闭它,我将追究你个人刑事责任。”法国总统马克龙知道后让其放心,他已经和内阁说好了,准备改革法案。

欧洲Uber司机和出租车司机的暴力冲突越来越严重,然而Uber创始人特拉维斯·卡兰尼克(Travis Kalanick)当时却说:“暴力是成功的保证”,并鼓励Uber司机也进行抗议。把事情搞大,再发给媒体,Uber就更可以名正言顺地助推反对出租车、有利于Uber的改革。

这样的暴力事件在荷兰发生时,马克曾表示:“完成得不错,这正是我们想要的。”后来马克回忆起当时:“我感到厌恶和羞愧。”

抛头露面的危险,马克也慢慢体会到了。2015年,马克在火车站被七个出租车司机追着跑,边追边骂还吐痰。有一回,马克没跑成,被一群出租车司机从街上带走,Uber不得不给马克雇了保镖。

年底,马克扛不住了,给同事说:“我已经有五个月的全职保镖了,现在压力越来越大。”

四个月后,马克正式离职,不愧是做公共事务的好手,马克离职前还在Facebook上夸老板卡兰尼克,Uber也夸了马克是杰出的领导者,让他留在Uber继续当顾问,以前工作的电子邮件、笔记本电脑和手机也被保留下来。

马克离开Uber后,在多家公司担任顾问,并创立了Moonshot Ventures,在此期间,他依然和一些政要保持联系,还帮助马克龙的政党筹措资金。

离开Uber后,针对马克的突袭没有结束。在法国、比利时、意大利,马克都如履薄冰。

2017年,离职一年后,马克在快上Uber车时被出租车司机一把拉住,马克报警了,但他们捶打车窗、大喊着“我们知道你住在哪里”的威胁让他不寒而栗,Uber司机也被吓得浑身发抖。

此外,马克的Twitter上开始频频收到匿名威胁,如“有一天警察不会在那里,你会孤身一人。”

“我觉得Uber之所以造成这种情况,是因为它‘不惜一切代价取得成功’,鼓励了Uber和出租车司机之间的对抗......”马克说。他觉得自己被当成枪使,用完了就被抛弃了。

到2018年年中,一位密友的去世导致了他的心理健康状况恶化。随后他开始了长达几个月的治疗和反思,2020年2月,随着对Uber的期待幻灭,越来越愤怒的马克决定行动。

马克先是给市长办公室发邮件举报,但没有收到回复。过了一年,马克联系了一名起诉过Uber的律师,让他到家里拍了一点Uber的丑闻证据后不了了之。

一年后,马克前往日内瓦,在《卫报》记者面前,他打开两个行李箱,拿出了笔记本电脑、硬盘、iPhone和厚厚的纸张,分享了18.69GB电子邮件、短信记录,共124000份文件。他对记者说,起码要几天时间才能解释完他所知道的一切。

Uber丑闻被一一揭露,除了和马克龙,Uber还和美国总统拜登密会,见过面后,拜登在原本定好的演讲上加了帮Uber宣传的内容,称Uber为数百万工人提供就业机会。

2016年,Uber用在游说和公关的花费高达9000万美元。此外,政府官员能免费坐Uber,从Uber这拿到高级午餐和竞选捐款,甚至拿到Uber股份。在马克工作的两年间,Uber的高管共与17个国家的政要见面100多次。

此外,Uber把在欧洲的收入转移到百慕大,能避不少税,光是制造出的抵扣成本就高达295亿美元。

并且,Uber有一套避免被突击检查的办法—终止开关(kill switch),一旦警察来敲门要求审查数据,Uber就迅速打开“终止开关”,断开当地和公司云的链接,警察来了再装作不知情,让警察只能对着重置的电脑凌乱。

这个开关在法国,荷兰,比利时,印度,匈牙利和罗马尼亚部署,以保护司机名单等敏感数据,Uber认为这可能会损害他们的增长。Uber在文件中多次提到,“这种做法是非法的”,但在法国,Uber至少使用了三次。

2017年,被投资人逼宫的卡兰尼克辞去Uber CEO职务,Expedia前CEO达拉取代了他。Uber试图通过此举把过去的风波统统翻篇。

暗黑发家史爆出后,知名公关顾问德文·司布真(Devon Spurgeon)代表卡兰尼克出面回应:“卡兰尼克从未授权任何会妨碍任何国家司法的行动或计划,从未授权或指挥过Uber在俄罗斯扩张的任何非法行为,也从未建议Uber利用暴力。”

曝出新丑闻之外,Uber更大的挑战则在于近些年业务发展的不顺利。

2010年,Uber在美国上线第一款App,成立仅5年就进驻60个国家和地区。据Uber称,目前平台一共有350万名司机。

Uber曾通过数十亿美元现金补贴快速打入市场,等在市场上站稳脚跟后,又慢慢抽出补贴,并将从司机那抽的20%佣金提高到25%,有位Uber司机形容:“蜂蜜没了,现在成了醋。”很多人抱怨Uber工资低、算法武断,但却离不开,因为他们占据了许多城市的网约车市场。

2016年,Uber迈开了几个大步,其中最重要的一步是在硅谷推出了人工智能研究院AI LAB,专注为外卖派送规划路线等,这个战略性部署承载了Uber在自动驾驶领域的梦想。同年,Uber推出独立的外卖服务,上线了应用UberEats,Uber和餐厅合作,由Uber司机送餐。也是在那年,Uber将优步中国卖给滴滴,退出中国,进军印度。

2017年,新CEO上任,面临的是Uber在北美的失守危机。当年上半年,Uber在美国市场的份额从84%降到77%。达拉不得不砍掉累赘的租车业务。2016至2018年三年间,Uber累计亏损超100亿美元。

等到2019年,Uber终于撑到在纽交所上市,但上市即破发,投资者对Uber的盈利能力并不信任。Uber在其他业务的布局,依然没能扭转以打车为主的营收结构。

另一方面,Uber在除美国外的印度第二大市场迎来劲敌Ola,后者不断蚕食Uber的蛋糕。2019年,Ola在印度的市场份额已经达到45%,Uber仅为35%。

到了2020年,全球爆发新冠疫情,出行需求锐减。据2020年Q1财报,Uber打车收入同比下降5%,4月更是锐减80%,而出行业务贡献了Uber 75%营收。

很快,Uber开启了几轮裁员,不到一个月时间裁员近7000人,占总员工数20%。据悉,裁员后,Uber能节省超10亿美元成本。达拉在致员工的信中写道:“我曾与其他几位首席执行官交谈,想着或许有人会告诉我一些好消息,但事实上根本没有好消息。”

裁员的同时,Uber AI Lab也被宣布关停,烧钱的自动驾驶部门ATG(Advanced Technologies Group)被出售给竞争对手Aurora,别的如货运在内的非核心业务也都被砍去。

彭博社分析师称:这场疫情加速了Uber从一家成长性公司向控制成本的公司转型。

不过,也是由于疫情,Uber的外卖业务意外地火爆。2020年Q1,Uber外卖收入同比增长50%至8.2亿美元,Uber也因此将外卖业务调整为业务核心。

值得注意的是,Uber外卖在印度并不顺利,2019年8月至12月,外卖亏损甚至超过网约车在印的亏损,Uber最后将其卖给了印度食品科技巨头Zomato。

经过一系列降本增效举措后,Uber当下处境依然未能好转。2022年Q1最新一季度财报中,Uber营收为68.54亿美元,归属于公司的净亏损为59.3亿美元,去年同期归属公司的净亏损为1.08亿美元,CEO 达拉在邮件中称,Uber将会继续精简业务、削减开支。

多年的游说营销没能成为Uber发展的助推剂,倒是帮对手提前教育好了市场。比如主打东欧和非洲市场的网约车公司Bolt Technology OU,就走在Uber铺好的路上,在公共政策方面少花了很多钱。

可以预见,Uber全球扩张的道路,仍然挑战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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