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费曼技巧学习费曼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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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曼技巧，又称费曼学习法，这个学习方法听上去十分简单，人人都可以学会掌握，然后就能提高自己的学习能力。然而，费曼学习法效果真的有这么好吗？没学这个方法的人是不是会竞争不过别人？有这么好的方法，为什么不早点服用呢？

本篇目标：打算用费曼技巧，来学习费曼技巧本身，也就是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探索之前，先明确一些信息：

• 费曼学习法的命名源自 Richard Feynman 这个物理学家。
• 费曼是个传奇的人物，获得过诺贝尔物理学奖，参与过曼哈顿计划，他的职业是大学教授，课程深受学生欢迎，并且处处显示出过人的智慧，被称为天才中的天才。
• 这个方法被认为极其有效，非常符合学习的本质。很多人推崇费曼学习法，并认为它是（所谓）十大学习方法之首。

网络上对于这个方法的介绍实在太多了，千篇一律，有些还以清华北大高分学生运用这个学习方法获得有益成绩作为实力背书，颇有一些原教的味道。因为费曼学习法对人没有要求，一听就明白，完全没有门槛，于是满眼看去，功利味道很浓。

我们马上来看一下这个独门秘籍是怎么样的，他到底靠不靠谱。

什么是费曼学习法？

网上宣传的费曼学习法，就是以教代学，可以归结为四个步骤。

费曼技巧 4 个步骤

第一个步骤，确定要学习研究的目标并且开始学习。

• 准备工作：找一张纸，这张纸很关键，这是你学习的一个载体。
• 明确目标：在这张纸上面，把要学习的这个对象，写在最上面这个位置。
• 实践要求：有了明确的目标之后，开始学习。并且，把学到的相关知识全部列在这个纸上面。

第二个步骤，开始教别人。

• 目标转换：费曼学习法，独到之处就是要立即进行输出，用教学的方法来促进学习。
• 具体做法：找一个小朋友来模拟一下教学。
• 内在逻辑：为什么要找小朋友呢？因为小朋友可能懂得不多，所以你要用最浅显知识告诉他，如果太深奥，他就听不懂，他听不懂，你的教学就失败了。

第三个步骤，遇到问题，返回学习。

• 检验标准：教学是否成功。
• 存在现象：在教学过程当中，应该会发现很多问题，有可能是自己没理解透，讲不下去了；有可能是讲太深奥，小孩听不懂。学习到的知识，与传授给别人的知识之间，有一个差距。
• 实践做法：回到第一步，在纸上继续进行学习。当自己觉得解决了问题，再进入到第二步。如此一来，1-2-3 形成了一个闭环，不断迭代，直到目标达成。

第四个步骤，不断简化。

• 想办法把纸上的知识精简。
• 想办法用更通俗的语言去讲解。

整个过程是比较清晰的，是一个不断循环的体系，看上去比较容易掌握。既然费曼学习法可以学习任何知识，那不如就用它来学习一下自己吧，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有一个问题，我身边没有靠谱的小朋友，也缺少老奶奶老阿姨。看来，费曼学习法的门槛在这个地方。

我于是找来了一个老朋友，一个善于倾听，对我的代码帮助很大的老朋友。

我看着老朋友的眼睛，把上面的费曼学习法核心要义一五一十得说了一遍。

我话音未落，这个调 bug 的老朋友，他立即就甩出一个问题。

他说：亲，打住吧，你又是一个来推销成功学的。我听说这个方法是有人借着费曼的名义编的，费曼并没有这样的学习方法。

这个问题好像非常尖锐，一下子把我问到蒙了。有这么回事？我赶紧去找相关的资料。好在情况不是太复杂，不一会儿我就找到了相关的结果。

费曼学习法真的是费曼提出的吗？

这个方法确实不是费曼本人提出来的，而是由一个叫 Scott Young 的网红知识达人根据费曼的故事提炼出来的。但是费曼确实有一个非常神奇的能力，他能够把一个很深奥概念，原理，用非常通俗的话讲解给大家听，凡是听过他讲解的，都能够很快理解。

所以费曼被称为伟大的解释者，这个东西不是假的。

然后，我想到，费曼的笔记如果能够找得到，或许能够发现一些相关的迹象。这个思路很正确，我没花多少时间就找到了一些费曼的手稿。

这张手稿是由加州理工，这个费曼曾经任职的大学提供出来的。这三张手稿上面有些什么内容呢？费曼大神的手写字，恕我不太好分辨。但我们可以大概看出来，这个应该是一个学习或是备课讲义。热力学第二定律，这个标题费曼确实把它放到了最上面的位置，很醒目。手稿当中有一些图表，你大概可以看到的是用公式图表在做一些推导。图形应该是显示了热力学中卡诺循环过程。最后费曼把这个结论放在最后的位置。

所以看上去，费曼笔记手稿确实跟上面讲的费曼学习法能够对得起来，不算离谱。

接着，我又找到一个很有趣的费曼轶事。有一个历史学家，来给费曼来写传记。这个访客看到了费曼堆放的很多草稿纸和笔记。他说，这个太精彩了，你把你的思维过程都记录了下来。然而费曼却对他说，不，你搞错了，这个不是我的思考过程的记录，而是我的思考过程本身。实际上我的思维活动都是在纸上进行的。(Genius: The Life And Science of Richard Feynman, James Gleick, Pantheon Books, 1992)

通过这段费曼自己的解释，我们可以看到，他学习非常依赖在纸上思考，这个也不是假的。
找到这些资料之后，我有信心去应对老朋友的挑战了。毕竟有两点不假：第一，费曼是一个伟大的解释者；第二，他确实在纸上做笔记思考。

虽然这个学习法是后人根据费曼做的总结，但我认为它仍然是独到的，而且确实源自于费曼，所以把它称为费曼学习法，并不是挂羊头卖狗肉。

我把这个上面的思考解释给我这个老朋友听。它听完之后，表示明白了，愿意接受这样的一个说法。

这一个回合，我用了费曼学习法吗？

是的，开始讲解的时候，我只是搬运了一下网络上的别人的总结，并没有细致深入去寻找证据。当我遇到挑战，我回去继续找资料学习，弄明白了这个方法的命名来由以及它实际确实为费曼所用。

一定要在「纸上」做笔记吗？

讲完了这个东西之后，我这个调 bug 的老朋友又问了一个非常尖锐的问题。他说，我为什么要在纸上做？我在电子笔记里面做不是更好吗？现在笔记那么多，比如 Obsidian、Roam Research、Notion……它们都可以记，可以查，还可以云备份不怕丢。为什么要写在纸上，这个很不方便又很累啊？

我又被问倒了。我承认我确实只是看到网上介绍费曼学习法的，都说要拿一张纸，还有不少学习视频演示了怎么在纸上进行一个完整的学习过程。我又是搬运了一下，并没有理解里面的奥妙。

我直觉这个问题应该是费曼学习法一个非常核心的因素，于是找了一个我自己最熟悉的电子笔记，Obsidian，进行了不少时间的自我思辨。

下面以 Obsidian 为例，通过一个小点切入，简单探究一下。

熟悉卡片盒笔记法的朋友一定会遇到这样一个问题：所有的人都告诉你，读书笔记直接摘录是没有用的，你需要用自己的话来写，这个才是你自己的，可以把它放到永久笔记里面。这个过程就是要把引用的内容，内化吸收，然后进行一小段输出。

但是，有时候用自己的话来说一遍，又谈何容易？对着一段你并没有理解，并不真正掌握的知识也好，理论也好，你怎么可能立即用自己的话把它解说出来呢？真的这么简单，那一定是自己望文生义的胡诌了。反过来说，如果你能用自己的话来简单复述一遍，那不就是掌握了费曼学习法嘛？

之所以说这个过程并不是那么简单，是因为你面对的一段文字，其实承载着一堆知识或是逻辑推理。比如说：

• 要理解 A，必须先搞清楚隐藏在它身后的三点问题。
• 这三点问题，其实它又关联着不同的三个文献，需要把每一个文献都拆解之后继续学习。
• 拆解学习完成后还不够，你又要把它综合在一起，因为这三点构成了一个逻辑闭环。

整个过程中，你的大脑需要不断去解构信息，组合信息，有时候需要推理，有时候需要对比，还有时候需要一些想象。

目前电子笔记的基本载体还是文档，在上面这个学习过程中，我自己觉得，能真正帮助你思考，而不是简单记录的，无非大纲和脑图。当你把一些信息列成大纲后，这些提炼的信息才通过视觉看到两点间的相关性，提供一些帮助。

而脑图和大纲在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有时候脑图还会因为信息被视图干扰，反而看不清楚。

所以说，直接用目前的电子笔记去替代费曼学习法中的那张纸不是不行，只是作为操作者的我们能力还不够。很多时候，我们的大脑只是简单想想，然后在笔记软件当中码字而已。

我们还在使用传统的纸或是白板，进行一些问题分析和思考。熟悉 Obsidian 的朋友知道，有一个插件叫 excalidraw，这个插件是一块无限大的电子白板，有了它之后，我才觉得 Obsidian 能够帮我做一些思考了。唯一的遗憾就是它的效率可能稍微差一些，还不能像使用纸和笔一样，能够做到眼到手到心到，三位一体。为什么会这样呢？在我看来，是因为它没有更快地帮助你形成一个思维模式。

我们可以来探究一下，这个纸笔到底起到了什么作用。有人解释，使用纸和笔能够激发大脑海马体，所以手写的笔记更容易记住。有的人说，用纸和笔能够形成心流。这些涉及到了认知学的一些理论，目前可能也没有定论。

而我个人认为，纸和笔在阅读学习思考过程中，起到了大脑的外挂作用。

费曼学习法中的这张白纸，可以认为是一个临时的存储区，它是一个类似计算机中的 buffer。学习过程中，你会得到很多相关的数据。这些数据，或是一小段文字、符号、涂鸦，都可以存储在这张纸上面。纸和笔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它不受电子笔记本的输入和格式限制，没有严格的要求，只要你自己可以认识就行。

其次，纸和笔能够轻松地画草图，用连线、箭头勾画出一些逻辑关系，这个过程的实质就是思维模型的可视化呈现。并不是说电子笔记不能画图，只是比起纸张，它在工具、模式与格式上更受拘束，不能随心所欲。

好了，有了数据，有了可视化的思维模型，接下来就能更顺畅地思考了。这个过程与目前的人工智能也是一致的，你要给他喂数据，要给他训练相关的深度学习模型。

因此我认为，纸和笔在费曼学习中的作用是：

• 收集相关数据；
• 在纸上进行可视化思考。

纸和笔对于费曼学习非常重要，但如果觉得用实体的纸和笔不好保存，也可以试试你觉得合适的应用，我自己用的是 iPad 上的 Prodrafts，一款可以画布无限大的电子草稿本。本文中的插图及思维逻辑梳理都在这款应用中完成，相关的一些资料也一并收集在草稿中。

我把刚刚这个纸面上思考的方法解释给老朋友听，虽然是自己的一些不成熟理解，但是确实这个问题促使了我去体会学习过程的自身逻辑。

这个回合我用了费曼学习法嘛？是的，我回过去重新审视了纸和笔的作用，用简单的语言表达了我的理解。

如何真正用上费曼学习法？

这次老朋友听了之后，点点头。他说，我终于听明白了，这个纸非常重要。我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整个费曼学习法的流程，你一会要找一个小朋友练手，要是缺小朋友，又要假想出一个听众。而假想这个事情就比较麻烦，不好操作，它是否会给你好的反馈也不能保证。然后又要简化，还要在几个步骤之间来回来去倒腾。那么我该怎么样才能真正记住费曼学习方法呢？

他这个问题很有意思，我认为虽然网络上流传的费曼学习法四个步骤，看上去很简单，但是一味得去生搬硬套就是原教了。应该运用费曼学习法，对它做一个更简单的归纳。

我认为从流程去记忆费曼学习法是不可取的。记住它的核心本质才是重要的。我个人认为，它可以归纳为加减乘除四个内容。

先来看一张图。

这张图其实是我们中学物理中的光谱分离，一道白光通过三棱镜可以变成一道彩虹。你可以把费曼学习理解成这个过程的逆向。逆向的意思是，学习的目的在于：将一道彩虹融合成一束白光。

为什么要输出白光呢？我们说费曼学习法最终要用大白话去讲解，所以我把它类比成一道白光。彩虹是很多数据，或者说很多知识点，这些东西缺一不可，不然你就拼不成一道白光。把这些内容都集中到一处，这是加法。

在三棱镜里，各色光线经过折射汇聚在一起。类比一下，你的大脑里或者是你脑子的外挂——纸上，把这些五颜六色的光融合起来，把它拍平成一道白光。这是减法。

白光出来之后要垂直放置一面反射镜，这个镜子是什么呢？就是你的讲解的对象，一个小孩或是你的老朋友。他们会把你的讲解反射回来，看看到底是不是一道最简单的白光。这个过程是反反复复的，它需要来回来去地倒腾好几次。所以这个是乘法，需要多搞几次。

最终你要做的不是去记忆那么复杂的过程，而是记住简单的符号或是一个图像就可以了。比如最终费曼学习法就是这样一个简图。左边是 + 号，把数据加进来；中间三棱镜中是 - 号，把数据融合拍平；右边是一个 × 号，有一个反馈的机制，不断地反馈迭代。最后的 ÷ 号，就是你得到的这么一个思维模型。

这个回合我用到费曼学习法了吗？是的，我用一张符号图来简化了费曼学习法的步骤，并且在理解之后能够做到记忆深刻。

尾记与一些思考

三问三答之后，我让老朋友去休息了。而我又重新审视了一些网络上关于费曼学习法的一些信息。

一个是，有人把费曼学习法叫做以教代学。

我觉得，这个代字是不对的，应该是促。你可以看到费曼学习法，在纸上学习这个过程是非常重要的。如果说你自己肚子里没有货，你就想去教别人，这就非常糟糕。所以，教这个环节是费曼学习法的一个特色，但是不能认为只要有教就行了，要在教和学之间不断地迭代循环。

再一个是，四个步骤中的第四步，叫做简化和变通俗。

我认为把它单独成一个步骤逻辑上不通，它应该是全局性的，是一个整体的要求。在我的这个模型里头，它就是做减法的过程。

本篇文字改写自我在 B 站上的一个视频。

当时做这个视频的目的是，把我自己采用费曼学习法来学习费曼学习法的过程记录下来，我觉得费曼学习方法最关键的就是要得到别人的反馈——就是我模型中的那面镜子。

视频放出之后，得到了不少有价值的反馈。这里取两条，简单记录一下，同时表示感谢。

费曼笔记里面写的东西都是经过自己教学反馈迭代的吗？

• 我的看法是，不可考证。我对于费曼的笔记考证，是粗浅的，不能严格论证费曼的笔记一定是遵从这个方法。

解释费曼学习法源自费曼这段也太尬了，1 因为「塔们说」费曼是「伟大的解释者」；2 有一篇费曼做笔记写了标题，且过程有推导有结论（不然呢，谁做笔记就只抄书？）3「不不不，这不是我思考过程的记录，而是我思考过程本身。」通过以上证明：「费曼在纸上做笔记也不是假的？」（？？？啥啥啥，这说的都是啥，如听一席话！）

• 费曼学习法是 Scott Young 对费曼学习方法的总结，我比较好奇费曼到底怎么在纸面上学习的，找了一些出处，当然不能做严格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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