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绘画能代替真人么？我们和几位设计大咖聊了聊

如果你关注艺术和设计，也许最近也被一款名叫 Disco Diffusion 的 AI 系统给刷屏了。

没错，这些全都是Disco Diffusion的作品

甚至还有网友让Disco Diffusion制造了一台时间机，草图是造出来了，但好像不太会用。

作为一款AI绘画神器，我们在震惊于它强大的生成功能的同时，也更加好奇关于它背后的一些故事：Disco Diffusion 的创作的逻辑是什么？生成的画作版权归属怎么算？以及大家讨论度最高的话题，Disco Diffusion 的出现是否意味着人工绘画会被电脑代替？

我们就以上种种问题，采访了三位来自微博上的设计大神：阿文，王二木，疯景。看看从他们的专业视角是如何看待 Disco Diffusion 以及这些问题的。

Tips：本文篇幅稍长，但文风轻松，干货颇多，请想象三位设计大佬和你聊天的氛围。

不过，如果你确实有长文恐惧。我们也贴心的为你定位了10个问题，可以直接滑动到位查看。

阿文：因为看到了疯景大佬在微博推荐。第一次尝试的是关键词“星空下的向日葵花海”，我有限的想象力只能想到了梵高两幅名画的融合，结果AI给我返回了三张图。虽然还是凌晨，但我还是忍不住发给了一堆设计师好友，并附带一句“@！%￥#@￥#%@太牛逼了！！！”（省略很多脏话）

阿文收到的三张返图

王二木：

很早就看到过，只不过对当时的我来说门槛太高了。第一次尝试就在上星期，看了阿文的保姆教程后才体验上，可能只能用身体诚实的付费订阅来形容我的兴奋感。

疯景：

是在群里看到群里有朋友开始使用AI进行制图，就去尝试了。第一次使用的感受就是比之去年看到过的一些AI表现力强悍太多，必然有用到创作流程中的价值，所以我必须去掌握这个新技术。

阿文：我觉得在官方给出的默认关键词的基础上改就行，替换成自己想要的物件/场景。另外还有一些小技巧：1．需要学习某个艺术家画风的话，加上艺术家的名称。2．实在不知道用什么画风的话，加上“trending on artstation”，会自动学习A站的流行画风。3．需要场景更有电影感的话，可以加上渲染引擎关键词：Unreal Engine4．需要特写细节的话，加入关键词：detailed5．场景描述推荐使用机翻，这样更对人工智能的口味。王二木：玩的时间不长，还不算有经验，我自己的看法是随意就好，如果你想要的结果非常具体，它可能会令你失望，特别是描述是关于人和人体的话语，它还没有完全能够生成比较好的“人类”，生成结果通常会有不适感，但国外论坛有很多生成的非常成功的案例，可能需要耐心调教我们输入的描述吧。如果想要用AI生成写意和抽象的作品，我觉得它就很厉害，会跟你神叨叨的描述产生若即若离的结果。疯景：我希望AI会尽量多的给我惊喜，所以不会设定太多的关键词和具体的故事。我是个实用主义者，有些词汇下AI的图漂亮但对我的创作意义不大，我更希望AI打破我思维，带来一些能够用于创作的启发。

阿文：关键词的先后顺序以及权重也影响很大。我们可以通过人为的方式控制这些关键词对画面的影响程度。举个例子，想去掉画面中不合适的景深，可以加入“景深”关键词，并把权重设置为负值：“depth of field：-2”或者“blur：-2”。王二木：不仅可以用描述影响结果，还可以用一张图片配合描述让它学习来得到结果，下面是我用同一句话生成的不同的结果，给AI学习的作品是雷尼·玛格丽特的《The Secret Player》。描述语是：黑云下的人们正进行棒球比赛, 白色肌肉和粉色雕像， 玛格丽特。

雷尼·马格利特《The SecretPlayer》原作

Disco Diffusion生成的不同结果
疯景：生成的数量。刚开始我每次只生成1，2张图片就去切换关键词了。目前我会至少生成8张再说，反正就是挂机让他自己工作，每天有在干活就好了。因为每张图都是不同的，随机的，所以需要在足够的数量中挑选作品。

在疯景看来，同样的关键词在生成足够多的张数后才能判断其价值

阿文：

目前每天都在用，还有很多脑洞没有实现。暂时还停留在测试阶段，因为这工具看似门槛低，但要写好Prompts（描述词）其实非常困难。

王二木：

上海正在经历疫情大爆发，刚好可以用Disco Diffusion调剂一下心里的焦虑，目前基本用来测试AI可以做到什么程度。但如果我是专业画手，可能会直接用Disco Diffusion来打草稿，生成结果后再进行加工，因为它做得太好了。

疯景：

我目前每天都会开着让他进行创作，我的目的也是很清晰的。每天都不断的生成特定题材世界观的图片，我会把这些图片用于之后原创作品的背景贴图，或设计灵感。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生成的画作版权不属于AI。”

阿文：Disco Diffusion 是完全免费开源的工具，遵循MIT开源协议。理论上可以商用，但会存在风险。风险主要来源于你的描述词会引来画风抄袭的争议。如果有以下一种或者多种情况，建议不要商用：1. 当你使用了风格鲜明的艺术家作为关键词时，请不要直接商用，尤其是在世的艺术家；2. 当你使用了某部商业作品作为关键词时，请不要直接商用。“你把 Disco Diffusion 想象成一位模仿能力超强的画手即可，你在什么时候会觉得一位画手抄袭呢？很多版权问题都是共通的。”

王二木：

Disco Diffusion 是一款开源的工具，这意味着你可以随意使用、复制粘贴甚至售卖。但是如果你的描述里有模仿的对象的话，生成的结果带着模仿对象的影子，差不多就算是“抄袭”吧，毕竟它是学习某个作者然后用自己的算法规律产生的结果。

“严格意义上来说 Disco Diffusion 并不是简单的拼凑和拼贴，它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模型算法。”

疯景：

关于这一点阿文的微博有过详细的解释，实际上对于开源的版权协议我没有太深的了解。但如果作为设计灵感去使用，或是加入了大量的后期加工，我想应该没有版权问题。

阿文：尊重，祝福，但不看好。其实很简单，看OpenSea排名前100里有多少AI项目就行了。web3用户是不可能把一个不知道哪冒出的冷冰冰的机器人捧成偶像的，但如果这个机器人是周杰伦用过的可能会。

OpenSea 是一个非同质化代币在线交易市场。截止2022年1月10日 OpenSea 平台的当月交易量已经达到21亿美元。


王二木：上面说了，只要你觉得没有法律风险，不游走在危险地带，任何形式的牟利完全不是问题，不过我还是不建议直接拿去商用。疯景：如果没人认得出图的出处，图也足够漂亮，那我就理解为是通过AI工具创作了一张图，只要法律是允许的，卖得掉就卖吧。我看NFT市场最重要的似乎是营销能力和渠道，什么都有可能卖出去。实体画也有空白的随便乱涂几下一样卖了天价的。

“最大的价值就是让所有创作者看到更多的可能性，尤其是处于瓶颈期的创作者。”

阿文：

优点和缺点其实都是同一个：不确定性。这让 Disco Diffusion 毫不费力地产出大量天马行空的画面，规则之外的构图，想都不敢想的混搭。但与此同时，它又不能特别听话地完成某些具体的指令，就像一个很有自己想法，梦想当一名艺术家的设计师。

网友通过 Disco Diffusion 生成的“正在时间穿越的狗屁股” Time Travelling DogButt

王二木：

第一是效率。一张1280分辨率的图，大概只需要15~20分钟，如果你有条件把代码部署到本地并拥有一根大显卡，可能一张图只需要不到10分钟，这种效率是人手不能企及的；第二，输入同一句关键词，每一次的结果都是唯一的，如果生成过程断网了，那不好意思，你再也得不到刚才生成的那个结果了，在每一次输入描述并等待生成的过程，就是开盲盒的体验，这点就足够有魅力；第三，生成的结果可以给予创作者非常多的后续创造灵感。

现阶段的AI，生成结果有很大局限性，比如让他模仿某个作者的风格，AI却会去模仿作者本人的头像来创作，你不知道他哪时候会抽风；还有描述语如果不好，还会产生很多掉san值的结果，比如生成人脸、人体，分分钟会出现魔幻兽畜克苏鲁僵尸大王。

通过Disco Diffusion每次生成的画作都不同

疯景：

我觉得没有缺点，因为我只需要输入几行字，就有源源不断的图出来了。几乎是没有成本的帮我产出（成本有一点点，我花了每个月10美元和几十分钟的探索时间）既然几乎没有成本，那么性价比简直是无限高的了，白给的灵感和素材对我来说没什么缺点，因为我并不打算直接用来当作品。

阿文：
建议大家多花点时间去了解艺术家和艺术流派，这样真的能帮助你生成更精准且高质量的结果。推荐带我入坑的一位大神 Quick-Eyed Sky 。他是一位AI工具的深度用户，分享过很多零基础的AI工具教程，其中就包括了 Disco Diffusion。而且一直更新到现在，生成效果也越来越好，我其实觉得把他的教程都看完就够用了。
王二木：去看阿文的微博，有大量推荐和教程。疯景：首先是油管上 AnnisNaeem 的视频，然后我从B站UP主“小鸡小鸡我爱你”的视频学到了许多，也从“Simon_阿文”的微博里学到了许多。

阿文：初次尝试可以降低预期，尤其是先降低分辨率。否则花一两个小时跑出来一张掉 san 值的图其实会挺挫败的，在确定自己能写好描述词的时候再提高参数不迟。王二木：不要惧怕打开的网页代码，好好看阿文的保姆教程，一步一步来，比你们看到的简单非常多，我从入门到上手只花了40分钟不到。

有多少人是被这个页面劝退了

疯景：

还是从实用主义来提出我的建议：多去结合自己的能力，工作、创作的需求去使用它，把它看做一个提升效率的工具，让AI为你提供灵感和素材。不要花太多时间迷恋于超出自己绘画能力美感的画作。

阿文：

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我得出一个结论：AI 不会让我失业，而我大概率能早点下班。我觉得我们会合作得很好。

“可以预见的是 Disco Diffusion 会像艺术家一样持续给我灵感，Dalle2 会像设计师一样帮我解决很多效率问题，而前提是两者都离不开人类设计师的干预。”

不少玩家也晒出了 Disco Diffusion 和 DALL-E 2 根据同一句描述词生成的画面，大家可以自行比较区别

“我觉得目前的AI是一个工具，他需要人类的指令作为判断的结果。”

王二木：

就类似以前的人扫地使用扫帚，但是扫地机器人出现后人就解放双手了，结果人却还是需要清理尘盒。

我们总觉得人类的创造力是AI无法达到的，但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大量的训练它，难道我们每次给AI输入的那点小描述它自己不会写吗？我们所谓画画的那点带感情的排线或是某种带生理颤抖产生的小笔触，对AI来说不就是一个带波动的random 值吗？它难道不会找到里面的规律吗？难道AI学习了所有风格以后就不能用排除法来做出一个世上从来没有的风格吗？AI学习了我们的历史背景学习了为什么会形成某个大师难道就不能用随机的方式生成另一个大师吗？难道我们慢慢学习慢慢想的东西它不会比我们快吗？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这些并不可怕，它现在还是个孩子，还会犯非常多错误，未来他会成长，会与我们共存，并成为我们的使用工具，并代替我们在创造过程中重复的劳动。

“解放了双手，把更多时间放在创造和思考才是我们人类的事情。”

疯景：

我不是科学家，我是一个设计师，原型师，插画师。所以我不会太多的展望未来，每当新的技术出现，我都想尽量去学习和吸收它，把它用到我的工作中去，实现一些商业价值。如果有一天AI取代了更多的价值，那么我会努力去寻找新的价值，船到桥头自然直。

阿文：

王二木：

疯景：我无法透露我的关键词。原因是我从开始就明确希望把AI结合到自己的创作当中，原创设计中思路和独特性是非常重要的，目前看来如果使用一样的关键词那么AI会生成十分类似的图，这会导致其结果严重雷同，这样的话即使后期加入大量的人工修饰，也会保持很大的雷同感。这也牵涉到对于AI成图的价值取向。也许我的做法无法让人看到关键词的经验，但或许可以改变部分人对AI图的价值判断。前阵子我在生成了几张AI图后，我从图里看到了一种类似小时候玩 RPG 时进入新城市的感觉，于是简单涂了几下变成几个小镇子。我可以分享下我对AI生成图的使用方案：

1.直接用来当3D作品的背景或纹理

2.直接作为参考，然后使用3D建模来制作背景

3.作为基础来进行设计

看完大神们以上关于 Disco Diffusion 干货满满的回答，确实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我潜在的“被代替”的焦虑。而大咖们坦然的态度也让我意识到：有被代替的焦虑是好事，化焦虑为动力，才是让我们能在设计行业走得更远的法宝呀！

编辑 | 安汀

视觉 | 冬冬

统筹 | 设计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