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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挪威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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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挪威的森林》

再见了,青春!再见了,村上!

2021-01-08 · 1 分钟 · hsingko

已经好久没有写博客了,最近一直沉浸于自暴自弃的倦怠感中。告别2020,迎来2021,生活并没有变得有所不同,只是徒然老去罢了。

前几天回家办点事,老旧的大巴车走走停停、硬是开了三个多小时。车内的摆设这么多年来也一直没有换新,即便戴着口罩还是能闻到车厢内一股沉闷的老化皮革味;车上在座的乘客大多都上了年纪,彼此交谈时都用着质朴的乡音。我斜靠在窗边,默默地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

岁月的变迁无法在高速公路两旁的荒野留下什么显眼的痕迹,那一成不变的灰黄会让人产生时间静止的错觉,然而车窗上倒映出的我,却已经老去了十年。临近县城的时候,路上开始变得非常堵,司机骂骂咧咧地在一个岔口偏离了预定的路线,就在那个时候,车子路过了我阔别多年的高中。一股怀念的思绪涌上心头,我看到操场上稀稀落落地跑着一队学生,我连忙拿出手机,却只来得及拍下模糊的围墙。

记忆如同洪流,我想起了许许多多学生时代的往事,曾经平淡的生活一旦成为回忆就变得温暖而珍贵。即便没有青涩的恋爱、热血的奋斗,一切都只是按部就班,上课、下课,这样平淡的生活在我看来也足可怀恋。在别人眼中,我的学生时代或许可以称得上是无趣,对他人不感兴趣,没有什么朋友,一有空闲就埋头读书,仿佛文字才是我赖以为生的现实。我的人生是如此“单纯”,以至于如果要让我写一本自转,那我的一生就只是一篇篇阅读笔记。

小时候能读的书很少,能找到什么就读什么。家里的书不多,我翻箱倒柜也只能找到几本间隔好几期的故事会、上个世纪的初中课本,以及略显少儿不宜的犯罪纪实,能读的书是如此匮乏,我甚至连《新婚夫妇指南》也读了好几遍。后来换了学校,有图书馆了,每星期五都能去借一次书,我还是第一次接触到那么多新鲜的书,我如饥似渴地找来所有能找到的书,我读到了《神女之谜》、《光明之箭》这些早期的中国科幻小说,第一次接触到这种类型的幻想故事时,我真的能感受到纳博科夫所说的“脊椎的战栗”。我觉得对于一个读者来说,童年时光是最美好的,因为长大以后就再也无法像曾经那样完全沉浸于故事之中,相信百慕大三角、相信玛雅金字塔,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稀奇古怪的未解之谜;那时我们对未来充满期待,相信自身有无限的可能性——即便这样单纯美好的信念终将被时间摧毁。

在那之后就是幻灭,我相信我的第一次存在主义危机就发生在高中时期。我不再认为自己对这个世界至关重要,我不再对这个世界好奇,我开始严肃地思考起自己为何活着。就抱着这样一种幻灭感,在高中最后的一年里,我开始反复地阅读《挪威的森林》

如今我已经无法理解为何当初会那么沉迷于它——或许对于一本书来说,每个人的人生中只有一次阅读它的机会,错过了便永远错过。《挪威的森林》对我来说就是这样一本书:它在我出生之前写就,在我年少时被翻译成中文,最终在我迷茫而躁动的青春时期恰好地出现在了学校图书馆的书架上。我想我们应当珍惜每一次和图书的相遇,因为这样的缘分或许只能拥有一次。

尽管《挪威的森林》带给我的只有悲伤。书中反复出现自杀这一沉重的主题,相比之下,爱情作为“生”的代表始终笼罩在“死”的阴影之下。爱情与死亡恰好就是青春期最敏感的话题,而对于我来说,死亡比爱情更具有吸引力。全书最让我印象深刻的便是那一个个自愿赴死的场景:在家五年闭门不出,突然有一天出门卧轨自杀;直子回家时看到的那根笔直地竖在空中的吊绳;终于失望的初美远嫁德国后选择在浴缸割腕;相比之下,木月的死亡方式反而显得有些正统而单薄,一如他稀薄的存在感一样。自杀是本书人物最极端的退场方式,他们大多厌倦了人生这一舞台,如此华丽的谢幕总是令人印象深刻。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一个人虽然没有死去,却同样突然消失于舞台之上,如同夏夜中飞舞的萤火,奇妙的是,他的外号是“敢死队”。

临近故事结尾,渡边开始漫无目的的旅行,远离了日常,也远离了作为生的代表的绿子。这种自我放逐形式上和自杀有着某种共通性。我也曾经如此幻想过自己的死亡——那个年纪的人,总会将死亡浪漫化,我也不例外——我幻想着自己驾驶一辆吉普车,在朋友们的陪伴下,一路欢声笑语,驶往有去无回的沙漠。最终,渡边和铃子见面,他们弹了一首又一首的歌,渡边决定结束放逐,而铃子也恰好决定回归社会,他们就像在跑道上相遇的两人,互相击掌。

自杀是个体对所有问题的否定回答,傲慢地掀掉棋盘,不管不顾地蔑视所有规则,这番豪气在青春年少的时候抵达了巅峰。所以《挪威的森林》中那些死亡才会那样吸引我,因为书里满足了我对于自杀这一主题的所有幻想。但是人生时期不同,面对的问题也不同。童年时,我们主动对世界提出问题,用好奇心丈量世界;正值青春时,我们开始意识到世界也有问题要抛给我们,我们惊异于这样的反馈,想要通过死亡回避问题。而随着年龄增长,面对的问题越来越多,社会强加的问题开始压倒哲学三问,我们不得不从“为何活着”转向“如何才能活着”。问题的变化,解答方式也发生了变化,我们再也没有曾经的豪气,因为顾虑我们无法再耍赖掀翻棋盘,我们开始遵守规则。

或许这就是我为何不再喜欢村上的原因,最近读的《刺杀骑士团长》、《1Q84》再也不能带给我更多感动,于我而言,他永远地停留在了挪威的森林。

人生如同荒野,漫无目的地前行难免落进潜藏的陷坑。春宵苦短,少年前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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