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其實一度不想關注新聞了，微博也看疲了。之前只是微博下面評論噁心，現在連帶新聞本身也噁心了。現在疫情中心轉移到了歐美地區，對於疫情處理的討論也自然轉移到了歐美國家上，加上剛爆出的韓國N號房事件，最近到處都充斥著對於這些外國新聞的討論。討論中很多人作為中國人把自己撇得很清，是站在對立面上去指點外國的負面新聞的。幸好自己平時關注了一些女權博主，她們在關注N號房新聞的同時同步曝光了國內等同N號房的91網。我一直覺得中國人對於所謂家醜和面子的看法很有意思：對於很多知情的家醜選擇無視甚至包庇，並覺得在外人面前有了面子就是全部。我當然對於此是不能苟同的。我甚至感覺最近這個包庇家醜的情節升級了：中國人很多不知道自己的家醜，自以為腰桿很硬，在嘲笑別人時不知道自己家房子也塌了。

我當然不是說中國人不能關注、討論國際新聞，但是與此同時我覺得不能忘了自己身邊正在發生的事情。現在官媒很大程度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是事情本身的重要性被忽視，二是這種分散的報導風格讓人無法直觀地把眾多惡性事件連結起來，以至於看不到背後更大的問題。像猥褻幼童婦女的案例幾乎無時不刻都在發生，加上中國如此大的人口基數，這類犯罪數量更是少不了。然而保護幼童和婦女的運動卻未能興起。現在覺醒的人已經不少，她們很多人也做出了自己能力範圍內的努力，但一旦“運動”的苗頭顯現出來，就會被網警一舉澆滅。這個國家怕“亂”。我記得之前人教出版社編了一套給小學生的特別好的性教育課本。裡面教給孩子如何保護自己、如何辨別陌生人的性騷擾等。結果讓熱心家長以尺度過大給舉報了，令人無語。背後的邏輯似乎是只要不討論猥褻，就不會發生。對女性的猥褻、騷擾等同理：如果發生了，一定不能討論，這個“家醜”要受害人嚼碎咽了，面子掛在了自己臉上也順帶掛在了加害者臉上。

其實我一直對韓國的新聞業很佩服：敢自揭傷疤，把問題撕給人看。韓國因為種種原因很多曝光出來的問題沒能得到妥善解決，我認可這個事實；但把問題公開化也已經是勇氣。之前世越號沈船事件官方媒體做的不好時，許多獨立的記者、媒體人出來做了很多報導和曝光。我看了紀錄片《潛水鐘》，很佩服那位記者堅持報導的決心和面對阻撓不懈的努力。通過這些我看到了韓國媒體人對真相的追求。同樣，這次的N號房事件，性質之惡劣、涉案人員之多，能被媒體拿出來示眾，我覺得是件好事。但在中國有著超過八百萬註冊用戶的91網卻似乎格外好命，傳播著同樣噁心的內容，卻平平安安帶這麼多註冊用戶度過了這麼多年。N號房裡的韓國男人是錯了，可與此同時我們的網絡環境就更好嗎？微博上更甚有跳出來傳播N號房裡視頻的帳戶，令人髮指。好多網友罵韓國和韓國男人時卻不知道同樣的事情在中華大地上也在發生，並且情節一點不比N號房輕。這件事上我們不是在國民素質上領先了韓國，而是在新聞透明度上輸給了人家。

最近新冠疫情在美國肆無忌憚了起來，早看不慣美國的網友也都活躍了起來。有的人批評是就事論事、到位的，有的則是忽視國民苦難的謾罵。一開始亞裔在美國戴口罩遭歧視是真、特朗普管病毒叫中國病毒是真、一開始對疫情防控盲目自信造成重大疏忽也是真。可現在美國終於醒過來了，特朗普也放棄嘴硬了，民眾也開始有正確的認知了。一些網友，包括我的父母，卻仍熱衷於批評美國控制不住疫情，順帶夸上兩句我的國。他們看到疫情的數字是證明美國失職的證據，但忘記了那背後是活生生的人，是雖然與我們語言不通、文化不同但有著自己生活的人類。作為真正在疫情震中紐約生活過並還會回到那裡的人，我卻擔心曾與我分享那座城市的同胞。每天電視上播著習近平強調的“命運共同體”，許多人卻還在狂歡自己的好運。在說美國沒控制住疫情的同時大家似乎早就忘記了武漢病例曾連續增長了多少天，又花了多久才逐漸趨靈。看著疫情剛開始爆發的歐美國家，狀況轉好的我們卻開始在沙發上指點江山。這場疫情戰爭其實哪個國家都輸了，子民病了、傷了、犧牲了自己、失去了家人。我們無視自己的“家醜”，掛著好大的面子檢查別人的工作。國內在疫情期間產出了大量真實報導的媒體，如《財新週刊》、《人物》等，卻常遭禁言。一些忠言和有著視覺衝擊力的照片還沒出現在大眾手機屏幕上時就已經被審查制度抹去了痕跡。我支持討論別的國家地區處理疫情時的不足和問題，但這要建立在國民對自己國家表現的正確認知上。否則這種討論不是取長補短，是五十步笑百步，沒有實際意義。

面子是自身形象對外的展示，固然重要；但家醜我們也必須知情，並有勇氣直面它、挑戰它、直至解決它。面子好了，他人得知你過得不錯，對他人沒有直接衝擊；但把家醜藏起來，傷疤在自己身上化膿，最後承受後果的卻是自己。還有，在嘲笑別人的“家務事”時，別忘了自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