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文能力与独立思考

好久没动笔了。

在 2015 年和 2012 年的时候曾经写过一点对于英语学习的认识，在那以后，我对于它的认知也在不断进化，今天我想稍微再写一点。比较起来，如今我印象最深的一点是，英语对我影响最大的，还并非关于信息的获取，而是在日益熟练的情况下，对于更多独立思考的促成。

首先，什么才可以称之为 “熟练”？

是不是英语考试考高分就是熟练了？是不是掌握一万个词就是熟练了？是不是可以无字幕看美剧就是熟练了？是不是可以流利对话就是熟练了？是不是中文说得好好的，因为号称 “用英文思考” 的关系，隔三差五地蹦出几个英文单词就是熟练了？

我觉得都不是。

顺带地，我想吐槽一下上述最后一种情况。我见过的凡是中文是母语的，讲中文的时候，英文单词乱蹦的，基本都是英文说得谈不上非常流利的。第二语言英文流利到能够比较接近母语的程度，反而中文英文使用的场合分得清清楚楚，才不会大量混合使用。从我自己这个兴许不够客观的角度来说，在合适的场合讲好自己的母语，尽量不要使用其他人不熟悉的英文单词，也算是一种礼貌和尊重。

回到前述的话题。这个可以说是 “熟练”，甚至 “相当熟练” 的阶段，我觉得可以这样表述：在这个阶段，对于英语这样一个特殊工具的使用，开始觉得 “舒适”，开始觉得 “自然”，而不需要大量地使用大脑的注意力，去努力专注于的内容理解与表达。

这绝对是我在开始学习英语的时候所没有意识到的，一门语言，就如同一个工具，纵使再有效，也无法有效到影响到独立思考的维度。我觉得这个论述是成立的，但这需要达到一个特定的阶段。

举例来说，如果能够一边听新闻一边刷社交媒体，一边开会一边在工作笔记本上码字，一边和别人说话一边查阅东西……这样的让大脑多线程工作的情形，如果这里面涉及到的语言全是母语中文，我相信大多数人都可以做到；但是如果全是第二语言英语的话，并且是日常交流的速度与词汇，没有达到相当的熟练程度，是很难做到的。

接着，再来说熟练的英文能力，为什么能够促进独立思考？

汉语，世界上作为母语使用人最多的语言；英语，世界上作为使用最为广泛的语言。于是这样的比较就涉及到了完全不同的国家，截然不同的政治体制，风格迥异的文化，绵长悠久的历史。如果我是一个外星人，为了融入地球文化，只能选择两门语言，我兴许就会选择英文和中文；如果我还是一个程序员，我只能为之选择两个国家生活和工作，我大概会选择美国和中国，因为世界十大互联网公司，六家在美国，四家在中国。

那作为一个在中国和美国各自工作了差不多时间的程序员，基本上我自己对于社会、对于世界的认知，回头看也是有着飞跃式地递进的。在国内的时候，乃至刚出国的那一两年间，虽说我也能翻墙，但是我并没有非常规律地阅读墙外的英文材料。但是后来，英文能力就像是打开的一扇窗户一样，我开始逐渐习惯于英文的文字材料，并且最重要的是，一手的（而非翻译和摘选的）文字材料。同时，中文的阅读习惯也并没有丢掉，继续并进地阅读中国的，和西方的（主要是美国的）媒体文字，这包括新闻、评论，音频、视频等等。

于是，我脑裂了。

报道类似的事情，我读到了两种完全不同的角度；明明一件事情，可以写出完全不同的两种文字。黑的还是白的，对的还是错的，真的还是假的，林林总总，逼得我重新思考……

首先，要坚持思考的习惯，从而根据思考（而非主流观点）形成自己的判断，否则就会陷入面对自己的认知，而无法自圆其说的怪圈。并且不要过于坚定地臆断，哪怕是一些似乎显而易见的事情，甚至是自己所理解的 “常识”，如果……如果未加验证的情况本身就不是 “事实” 呢？因此，能否有足够的事实数据来支撑原有的认知？

其次，小心地区分客观事实与主观评论。深刻地理解，世界上几乎所有的媒体都是政治工具，是为统治阶级服务的，小心在 “造势” 的过程中，潜意识里被反复刷脑导致了判断力丧失。

再次，持续告诉自己，世界是多元的、复杂的，不是非黑即白的。当自己的认识中包含 “肯定”、“绝对” 这样字眼的时候，小心自己一只脚已经迈上了偏激的小船。无论是小到每个人个体，还是大到国家政体，不要用 “好” 和 “坏” 这样简单粗暴的字眼去套，而是尝试从不同角度去认识，接纳世界的复杂性。

最后，强迫自己听两面的声音，特别是这两面主流的声音，即便它们如此矛盾。这就好像去评论一个人的是非功过的时候，一方面要听他自己说，另一方面要听他周遭的人怎么说。

这么说也许依然抽象，那我可以举一个最近的热点事件——俄乌战争。如果一条一条地去套上面的方式方法，是不是就可以更形象地理解了呢？至于我一开始说的 “脑裂”，如果你和我一样，会同时普遍地、持续地关注微博和 Twitter 的舆论风向，也许你能理解我所说的。

其实，上面这几条，又有哪一条多么标新立异呢？无非都是一些尽可能不偏激，让自己更客观地认识世界的方式。我曾经以为我能够做到头脑清醒，不被每天接触到的信息媒体所左右。可是如今我明白，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但是扩大自己信息接触的渠道和范围，努力去接触各种各样的信息源，却是能够让自己尽力去接近这些目标的有效方式。而英文能力作为一个特殊的工具，为我的对于世界的认知和观念的建立，带来了巨大的作用。

好，就说这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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