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滚滚红尘中，走向应许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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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滚滚红尘中，走向应许之地

察瓦龙 乡政府所在地叫扎那村，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现在般都叫 察瓦龙 镇。

今天早晨6点，当满镇子的驴友们还在酣睡的时候，真正的驴子已经在街闲逛。

有山民背背蒌出现在街，给各家饭馆送菜，这情景有点古朴，是少年前些县城才会有的景象。

整个镇在慢慢苏醒，各种车辆发动起来的声音，仿佛打鼾般，让人不由打个哈欠。
宾馆老板可能还在睡觉，服务台没人值守。我拎东西楼后，把房卡放在柜台。

天阴，但没有想要雨的意思。
肥佬去别的店里吃早点，我和老婆俩人在住的店里吃碗面，把东西收拾到车，准备出发。肥佬晃身子，拿4只煮鸡蛋塞到我手里，作为中午的路餐。

开车出发，在镇子的东口有个岔路口，直行通往 察隅 县城，手进去，就是去往 贡 方向。丙察公路全程200公里，是近年自驾圈相当出名的线路。路口那个村子叫布村，我们出镇子的时候，村民似乎有什么事情，好人骑摩托从我们身边飞样驰过，让人感叹他们的胆子真。

察察线路况比起丙察线要差，好在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在前天里已经到幅提高，不再有遇到情况就胆颤心惊之感。


走出去20公里，就是 怒江 桥，清澈的玉曲河在这里汇入混浊的 怒江 。再往前走，条叫让舍曲的支流再次汇入 怒江 ，河有座铁桥。

沿让舍曲河谷而，道路渐渐离开 怒江 干热河谷，进入湿润的森林河谷地带。此时，如果天气好的话，两边景色应该赏心悦目。

路到目巴村，村子，却是整个丙察察线最的拐点：直沿 怒江 峡谷由南向北的丙察察线，到这里开始转向西行，且海拔越来越高，最终告别 怒江 河谷，走向伯舒拉岭深处。
在 中国 国家地理杂志社出的本叫《横断》的书里，伯舒拉岭是新开掘出的条徒步路线，全长230公里，进去后要走20天，在 中国 属于顶级徒步路线。


从目巴村到木孔村的这段路，是有名的“让舍曲景观走廊”。可惜的是，此时头顶只出现巴掌点的蓝天，其余地方浓雾重重，看不到远处。有段路弯道密集到变态，转来转去似乎还在原地，直转到让你怀疑人生，才转到山顶。

出木孔村，走10公里，就是察察线的打卡点锯木厂。这里是骑行客的补给点和宿营地，对自驾的人来说，般不会在此停留或食宿，毕竟走出 察瓦龙 才50公里都不到。

就在出锯木厂不远，在前面满是水坑的路，走个徒步旅行的人。我心翼翼地开过去，生怕溅人家身泥，然后拐过个弯子，把车停在山坡，等这人慢慢走来。
打过招呼，知道这人叫郭昌盛， 海 人，个月前从 理 出发，徒步到这里的。我立马心生敬意，畅聊好阵。这里没有手机信号，我用手机拍他微信二维码，想在晚穿越出去后再加他微信。

不是每个人都会这样身体力行，步步从 理 走到这里，用脚步丈量地，去往自己的应许之地。这就是人源自生命的力量。我虽不能和他同行，但停来聊几句，也是种善行。
我在想，人们对于今生所持的态度，以及来世的期许，在这点，有深的世界观以及哲学观念。
我们被训练成向他人而活，但人却只会为自我而死。
如今人们经常说的句话是诗和远方，这句看似平常的话，其实深含人生意义。对于社会性死亡的人来说，心中早已失去光，切已不为所动，即使再远的远方也不会有诗，剩的甚至连苟且都不是，不管怎么卑微，只要活就行。
告别郭昌盛，路边仍然是郁郁森林和清澈河水。树木是胡须样的松萝；河水之，是层轻雾。

这时起雨。
森林中的雨，并不真的会落在地，它会漫延，会在落地前变成雾，变成苍茫的心绪。这容易让人走神，让人与天地融为体。只有远处的微光，才能将你拉回。
走出让舍曲河谷，海拔逐渐升高，沿途景观呈现出垂直分布形态，从 云南 松林、冷杉林过渡为高山灌木和高山草甸。在攀 海 拔4638米的齐马拉垭口之后，这里是丙察察线的又个打卡点。奇怪的是，这个垭口改名叫雄珠拉山。如果天气晴朗，这里能看到木孔雪山，甚至能看到神秘的卡瓦博格神山。

从齐马拉垭口沿U形山谷 盘山 而，手机开始有信号。我加郭昌盛微信，同时收到郑 洛桑 的信息，说山看到的第栋房子，就是他家的，他在路边等我们。
这时片开阔的河谷出现在眼前，草地、田舍俨然，仿佛处世外 桃源 。目若村到。

远远的，就看到郑 洛桑 胖胖的身影在晃动。他手里拿条哈达，那个瘦伙表情僵硬地站在他旁边。他们的身后，是家叫做 察瓦龙 特色餐馆的店铺。
我把车停在他们旁边，车的保险杠不迟不早，不失时机咣当声掉在地。我车的时候，郑 洛桑 掩饰不住脸尴尬。献哈达，他把我俩迎进这家餐馆，说是他姐姐开的。餐馆内收拾非常干净整洁，他姐姐麻利地提来壶酥油茶，我们开始喝起来。

郑 洛桑 嘴里嘟嘟，最后我听明白，是要从村里找人来，把车的保险杠给安去。
洛桑 出去后，我坦然地喝茶，和他姐姐聊起来。他姐姐叫拉拉，人漂亮，曾在 青海 带打过工，能听出我的 甘肃 口音。这个店，是他父亲边巴开的。拉拉这名儿，显然不是藏族的名字，有点汉族色彩。
差不过20分钟， 洛桑 进来，手里拎个塑料纺织袋，放在桌。我随他到餐馆外面，正看到个藏族师傅用瓶不知什么名堂的胶水，把保险杠往粘。保险醋没有裂，只是有两个卡扣撞断，卡不紧，这胶水可能会管点用，但愿能支撑到然乌湖不掉来就行。
又进到餐馆， 洛桑 指那个纺织袋说他给我带块风干羊肉。说，用刀子切块让我尝。风干肉我领教过，那味道不敢恭维，但我没表现出来，接过来嚼几，囫囵咽。

洛桑 要让我全部带走，在路吃。我坚决推辞，只切两条肋骨，放在车。拉拉炒米饭、个素菜、盘牛肉端来，我俩再没推辞。拉拉炒的菜，味道的确好，这让我又次想起陈渠珍《艽野尘梦》中的那个西原姑娘，想到来自羌塘的风。
我拿出昨天 洛桑 给我的钱，放在桌。 洛桑 脸色变，把将钱塞到我手里，转身出去。
边巴家的拉拉，煮的酥油茶味道纯——但凭这山野之中的瀑布泉水和好的酥油，这茶必须好喝。
喝完酥油茶，推门立于餐馆之外，极目远眺，远山还我以沉默如黛。
我知道，我现在站的位置就是 察隅 地界，而在 察隅 ，抬头有雪峰，头有柔媚、有细雨丝丝入扣的 江南 风光。
车的保险杠已经粘，师傅手艺不错，看不出有粘过的痕迹。
肥佬才从山来，对发生的切浑然不知。他进到餐馆给自己的保温杯 里加 满开水，我们又次开车路。
我摇车窗，和 洛桑 、拉拉告别。问 洛桑 为什么姓郑，他说村里好人都叫 洛桑 ，为便于分辨，就各自取汉姓。这让我又想起 泸沽湖 的阿布，他也有个汉姓，杨。
我们礼貌地相互告别，那个瘦伙的眼神里终于露出丝笑意。家还是那种笑容，只是相互加些送别。我知道这是种有温度的笑容，这种温情可以伴我们路前行，我清楚地知道，前面的路我定还能遇到这样的笑容。

离开目若村，我觉这次旅行中的故事应该要结束。
在接来的行程中，道路沿悠长的拉者山谷继续前行，约23公里后，开始翻越第二个垭口――金拉雪山。路是的炮弹坑，迷雾，冷雨。过金拉山口，又走23公里的样子，翻越折拉山口。
折拉山口和齐马拉山口样，现在的名字叫益秀拉山口。过这个山口，海拔降，森林和农田出现，路卡车时不时从路的拐弯处开来，要费劲才错开。但这路并不危险，即便翻车，也掉不到深渊中去。

到个叫桑久的村子，是公安检查站。由此继续前行30公里，便是 察隅 县城，而手向后拐弯，就是去然乌湖的路。这里距离然乌湖180公里。
我和肥佬说好，今天直接赶往然乌湖，不去 察隅 县城。肥佬这时联系不，估计他已经跑远。
在走然乌湖柏油路的时候，颠簸整天的我有点不适应，车里静悄悄的，似乎是飘行在空气中般。走几公里，我停车审视周遭的切，有点恍如隔世，车也是面目全非。好在保险杠仍然没掉，看来那胶水还管用。

此后，直沿察然公路在跑，雪山不断出现，只是天气太不给力。我开车翻越海拔高的德姆拉垭口，经过仁龙尼冰川、来古冰川，经过灰沉沉的然乌湖，到肥佬预定的酒店迷途驿站。

联系肥佬，肥佬却神差鬼使地跑去 察隅 县城。差不40分钟后，肥佬才赶到宾馆。
然乌湖镇变化，我不再尽数。
晚吃饭的时候，肥佬拿出他最后的瓶好酒，我们仨，还有宾馆吴老板人，吃石锅鸡，尽情地喝酒，尽管这里仍然是3700米的高海拔。

吴老板是 江苏 人，在这里打拼年，皮肤黝黑，已经非常像个藏族。他夫人脸色红扑扑的，少有点高原红，但情绪饱满。俩人不离不弃，惨淡经营自己的生意。
郭昌盛已经加我微信，他说他已经到个村子里住。李 东平 也有消息，他回到 遵义 ，相约明年在某个地方集结，然后起出行。
这时的我，感觉今天穿越 成功 ，完成自己的份心愿，有种放松的释然。但同时，又有点怅然若失，就像看场精彩的电影，散场后往回走般。
明天，我要告别肥佬，踏各自的旅程。路，行走中的点点滴滴，如影片倒带般，在脑海中开始回放。我在手记中，写这样几句话：

相逢在他乡，揖别在路口。
不要说再见，永远是朋友。

后来，在我抵达 巴塘 那天，收到郭昌盛消息。他已经走到 察隅 ，准备休整两天，再搭班车去 拉萨 。

这是他走过的路线。
而肥佬人独行，先我去 芒康 ，在 德钦 等 梅里雪山 日出，把脸都等绿。最后，经 贵州 、 桂林 等地，在国庆节期间，回到无比拥堵的 广州 。

故事终会讲完，我还要回到自己的日常中。之所以喋喋不休地记录这些，是害怕自己遗忘。
毕竟，从滚滚红尘中来，还要回到滚滚红尘中去，这是我的宿命，也是数人的宿命。
人活，都难逃这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