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权衡、挣扎、逃离,大厂员工为何去考公?

 2 years ago
source link: https://www.36kr.com/p/1518415703436288
Go to the source link to view the article. You can view the picture content, updated content and better typesetting reading experience. If the link is broken, please click the button below to view the snapshot at that time.
neoserver,ios ssh client

权衡、挣扎、逃离,大厂员工为何去考公?

连线Insight·1小时前
年轻人的职业选择为何变了?

v2_a1e5949536c94572849f1ab6cd80033a_img_png

很难想象,曾经嘴上说着“我一定不考公务员”的那群人,正在涌向考公的独木桥。 

疫情之下,大批公司缩减招聘名额,考公上岸这条路则变得越来越拥挤。11月末,一年一度的公务员国考拉开了帷幕。

根据数据显示,今年公务员国考报名过审人数首次突破200万,达到212.3万人。通过资格审查人数与录用计划数之比约为68:1,报录比例最大的是西藏阿里地区邮政管理局“一级主任科员及以下”一职,报录比接近“两万选一”。

尽管相比于去年,国考的比例已经扩招到21%,但报录比的压力仍然可以看作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v2_7b783b94eebc4ccd81a42e8018dcecd8_img_000

有的人是以应届生身份考公,有的人是从其他行业辞职考公。这其中,曾在互联网大厂工作的年轻人们,无疑与“铁饭碗”公务员反差最大:一种是不断地拥抱变化,一种则是“一眼望到头”。

但当这些大厂员工们开始思考“35岁红线”、“身体本钱”、“反内卷”等问题时,公务员便成了他们的新选择。

曾在“BAT”某大厂工作过的刘鸽直言,“大厂就是时薪很低的流水线,别来”。而“在职备考”的张含还在挣扎着,把大厂工作当作自己保底的后路。

这些变化共同指向的问题是,朝九晚五的公务员,和年薪可观的互联网大厂,哪一个才是最终的归宿?

当了半年的代码机器人后,我决定考公

柳立 | 24岁,曾任某大厂后端开发

在大厂工作,也不能说是后悔,但确实是心累。

我大学本科毕业就去互联网大厂做后端开发了,也曾因为这个沾沾自喜过。因为和其他同学相比,我当时没有大厂实习经验,能顺利进去挺不容易的。

我大四一直在帮老师做实验,相当于研究生的科研工作。也是因为这段实验经历,让我获得了一个算法项目的银牌奖项。回想起来,为了去大厂,我前前后后准备半年,后来顺利拿到几家offer,最终选择了做后端开发。薪资待遇也在同辈中比较有竞争力,春招进去,我每个月能拿到15.5k,一年15薪。

v2_b3dd27e842cc412081ce69d6e2cf8004_img_000

进去之后,我发现,钱多、事少、离家近这些重要的指标,这份工作都不怎么占。

首先,我不喜欢技术,也不喜欢编程,高考时的志愿也是服从调剂的安排。其次,我家在南京,但工作在北京,离家不近,而且家里已经给我在本地安置好房子了。

更主要的是,大厂的工作量,以及领导的要求都不是常人能接受的,至少我不能接受。

起初因为没在大厂实习过,对工作还算有新鲜感。慢慢地,这份工作给我的感觉就是用时间换钱,各种考核、会议、周报,导致内耗严重。

我的原则是,如果是因为我做的需求出bug被领导批评,我可以接受,但领导无缘无故地改需求是我无法忍耐的。尤其是循环往复地修改后,工作起来就没什么成就感,感觉就像一个没有感情写代码的机器人。

我们每个季度都要提前定下季度规划,奇怪的是我们组的季度规划永远是在快马加鞭赶进度的路上,但每次都被延期。一方面,有的同事拿钱不干活。工作到凌晨是常有的事;另一方面,领导的需求瞬息万变,这让我在这个团队工作感到心很累。

后来我总结了一个规律。做开发的无外乎就是两类人,一类是缺钱,一类是热爱技术,但明显这两个都不是我追求的。

所以工作半年之后,我选择辞职回家考公务员。

我大学学的是电子信息专业,报考的是市场监督管理局。由于专业的限制,前一阵的国考没有适合我的岗位,所以我在准备下个月的省考。

在南京,公务员一年的收入能达到20万,虽然和做开发没法比,但至少现在看来,能让我喘口气。去大厂工资有保障,特别是跳槽涨薪;公务员旱涝保收,作息规律。两者各有各的好,但也都不容易。

省考还没开始,我的心态还比较平稳。如果考不上,我就继续找工作。985本科+大厂经历找工作也不难吧。

不过,我肯定是不想干程序员了,也想趁备考的过程歇一歇。

实习期间就对大厂失去幻想,我坚定选择了考公

王冉 | 22岁,曾任大厂实习生

今年流行起来了一种说法:宇宙的尽头是东北,东北的尽头是公务员。

实际上,去一线互联网大厂,还是回东北考公这个问题,我从进入大学时便开始纠结,直到大三的互联网大厂实习经历,让我彻底打消了“年薪百万”的念头。

刚进大厂实习时,我的同学门还挺羡慕我的,毕竟想做大厂实习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如果能顺利实习转正就一举两得了。

但进入大厂后发现,和我想象得并不一样。我每天就像一个管理后台的机器,重复地输入数据、ID,再审核、删除。每天重复相同的工作,十分流水线。

v2_157897169b13405fbb32443113fc2113_img_000

而且在北京吃住都是压力,虽然公司提供一日三餐,但很难吃,基本都要点外卖,越吃越觉得很不健康。

每个月算下来,减掉在公司附近租房子的钱,最终在大厂工作到手的钱和在老家工作存的钱差不多。但在家里,有稳定的房子,父母做的可口的饭菜,也不用担心一个人在外地生病没人照顾。

其次,加班文化更是让我如鲠在喉。我实习期间,遇到了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领导,但共同的特点都是让整个团队加班,即便是我这个按天结算工资的实习生。所谓的“反内卷”也只是口号而已,没见过几个正式员工真的敢反抗加班的。

如果说实习生遇到好领导后,还能避免加班,但正职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没有工作不干完就能走的权利。

关键的是,我所在的实习岗位转正几率太低了,几乎只有1%,部门喜欢有工作经验的“成手”,能减少很多培养成本。

实习结束后,我对互联网大厂也不太抱有幻想了。说白了,就是高级“富士康打工仔”而已。

v2_375750643e4640579aecb24dd28dc46b_img_000

现在我觉得,大厂和公务员本质上没区别,都是给别人打工。与其给资本家打工,还不如给国家打工来得稳定。

再仔细想想,大厂也只是创业成功的企业,即便是号称年薪百万,但谁能知道自己将来是最后变成大厂高管还是被中年裁员呢? 

公务员虽然一眼望到头,但旱涝保收,不用担心失业的问题。

而且,我不是北京人,如果最终在北京买不起房还是要回东北老家的。更何况,就算是有房子,想要凭借互联网大厂的工作,混个当地户口真是“难于上青天”。

如今,我成为了东北万千应届生考公大军中的一员。我学的是新闻传播专业,国考对应的岗位很少,所以我报考了行政执法类。一边上学,一边备考,时间挺紧的,国考就当是练练手了,我的重点在于明年的省考。

我准备寒假回家报个系统的培训班,希望自己可以顺利上岸。

一边工作一边备考,大厂是我的退路

张含 | 24岁,某大厂HR

我在大厂工作有两年了,今年正在一边工作,一边准备公务员考试。

我所在的公司,领导们崇尚的都是加班文化。尽管我是HR,没有被强制加班的明文规定,但下班时同事都不走,准时下班的我就像是一个怪物,格格不入。

这导致我每天下班都很纠结,也很难受。我很担心有一天被领导叫去谈话,而且隐隐约约感觉到领导对我准时下班的行为多少有点意见。

让我真正决定备考公务员是发生在同事身上的一件事。

和我一批进来的有三个校招生,一个男生半年就离职了,还有一个女孩正准备跑路。

v2_68ef1aca832442d9abfdc954be6e5834_img_000

由于她比我表现出更有被压榨的“潜质”,因此她一直一人干两个人的活。有一个月,她几乎没怎么睡觉,导致一次骑车上班的时候出车祸了。我看到她的时候,她手臂、脖子上都是血,被诊断为轻微脑震荡。关键在于,上班路上出车祸本应判定为工伤,可领导却说“是自己不小心,而不是被撞了”。

住院期间,这个女孩不断被查出脑部有血块、气泡、软骨粉碎性骨折等问题,老板们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去看了她几次,没想到这关心最后也就变成催促她上班的契机了。前一阵,她不堪重负提出辞职,原因是“想过轻松一点的生活”。结果老板以竞业协议来威胁她。

作为老板,他KPI里有一条叫“人员稳定性”。如果我们三个全走了,他的绩效就不保了。

最终,这女孩还是社畜地去“卖命”了。某大厂女孩工作猝死之后,这件事不也是悄无声息了吗,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同样地,年轻人还是在无限制地涌入大厂。

从那之后,我决定逃离大厂,但却狠不下心裸辞备考。

考公本身就是过独木桥,竞争压力比互联网大厂的工作还要大。再加上,我想考北京的公务员,更是难上加难。而且,每个月还要维持基本生活、还房贷,万一不能顺利上岸,我还有份保底的工作。

如今,我每天都在工作和备考之间挣扎,完全静不下心来。

v2_6e2dfdbba948455494ed86a875304780_img_000

即便是下班回家,工作群也一直有消息。我作为HR,是公司文化的建设者和组织者,不理睬不是很好。更何况,其他两个HR大部分时间都在加班,和整个公司的人一起“卷”我。

除了停下下来的消息外,每天晚上十点都要写日报。汇报一天的工作内容,以及第二天的工作安排。领导规定还不能占用工作时间写日报、周报。

一个日常的工作,却变成了同事之间的“角斗场”。从最开始的几百字,写到几千字,感觉自己每天都是个“畅想家”。更关键的是,日报、周报是直接与领导绩效挂钩的,如果写得不好,影响了领导的业绩,后果可想而知。

反复挣扎中,导致我备考的效率很差。我还不知道能在这两种状态中横跳多久,现在更加迷茫了。

逃离大厂“保命”,我不只考公一条路 

刘鸽 | 26岁,曾任某大厂产品经理

“不差那点钱,别来给大厂卖命。”

每当学弟学妹向我来寻求职业建议时,我都会这样说,因为这是我用我一年的亲身经历换来的“保命符”。

看似体面的产品经理的工作,实则是被部门领导压榨的“鬼门关”。虽然我只有一年的工作经历,但对精神控制、PUA、被压榨等经历,早已见怪不怪。

领导会持续地打压你,让你觉得自己不行,然后让你心甘情愿地给他“卖命”。比如我凌晨12点下班被说工作不努力,因为别人都是凌晨三四点才下班。

而且作为新人,没有行业资源,领导不但不帮我,还会说是因为我没能力。在他眼里我就是个干活的机器,他可以拿我的成果去邀功,也可以看自己心情扣我的工资。 

无可奈何的是,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要是不满一年就离职,我担心会影响以后的职业生涯。所以,我有三四次都是周末晚上加班到大哭,导致现在自己有些轻微抑郁。

v2_ed200b15c5ee4b2a9ec40b1adb06930b_img_000

熬过一年,我在今年八月份辞职了。交出工牌那一刻,我找到了久违的重获新生的感觉。但我知道,我只是千千万万个大厂“螺丝钉”的缩影,还有无数个螺丝钉在大厂的泥潭里挣扎着、煎熬着。

事实上,长期来看,大厂的时薪是很低的,非核心人员都是在“用命换钱”。所以,我的观点是,何必为难自己呢,自由才是无价的、最可贵的。

大环境看,现在互联网行业这么不景气,我们能不能迈过35岁的“罗生门”都说不准。到时候,一旦被裁员,我们要顶着家庭、孩子、房贷等中年危机的压力,再面临重新择业和就业的问题,想想就让人窒息。

从上家公司辞职后,困扰我的问题在于我陷入了是考公,还是换个工作的纠结之中。

和别人不同的是,我不是在互联网行业和公务员中做选择,而是我觉得我的性格不太适合公务员或者体制内。我算是情商比较低的人,大厂的“小把戏”都让我觉得窒息,更别说是体系内复杂的人际关系了。所以一旦进入体制内,维护工作关系可能会成为我的世纪难题。

另一方面,从大厂出来考公务员,工资落差肯定是在所难免的。但公务员的待遇也确实是“真香”,比如用公积金还房贷基本没压力。

纠结之中,导致我还没有下定决心去考公。或许,除了公务员,我也可以去高校当老师,教书育人。

于我自己而言,赚钱这件事情并不能让我很快乐,所以我以后大概率会想找一些有意义、让自己有成就感的工作。 

(文中柳立、王冉、张含、刘鸽均为化名。)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 “连线Insight”(ID:lxinsight),作者:韩滢,编辑:李信,36氪经授权发布。

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36氪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


About Joyk


Aggregate valuable and interesting links.
Joyk means Joy of gee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