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郭德纲：德云社不上市，我对钱不感兴趣

27日午后，在紧邻北京白塔寺和鲁迅博物馆的一处僻静地，中新经纬独家专访了相声演员郭德纲。比想象中的谈话气氛轻松许多，哪怕是面对尖锐敏感的问题，郭德纲亦能侃侃而谈。这几年很多人评价“老郭平和多了”，不过坦白讲，访谈中仍能感受那种特有的“郭氏”锋芒。 

▲郭德纲接受专访 

随着今年大形势的转变，“流量”二字似乎成了很多演艺从业者忌讳的字眼，不过，在郭德纲看来，“流量”只是一个形容词，好看的演员总会看腻，上台前几十年的积淀却没有人提起。“相声是服务行业，观众买票觉得值就可以了。” 

郭德纲的徒弟烧饼曾在《扒马褂》这段群口相声中调侃德云社上市，直言“要拿德云社的原始股”，虽然是玩笑，但也有外界猜测德云社上市估值大概在20亿左右，对此，郭德纲向中新经纬明确表示，德云社不会上市，所谓网络上的猜测也是子虚乌有。 

带领着四百多号演职人员，走过近三十载岁月的德云社总给外界一种神秘的感觉，但来自外界的评判和眼光似乎影响不了郭德纲。 

谈及疫情对公司经营的影响，郭德纲云淡风轻地回答“我对钱不感兴趣”，而对未来发展也抱有顺其自然的心态，“我这人最大特点就是永远不给自个儿定计划”。 

以下是中新经纬专访郭德纲的对话摘录： 

谈德云社发展“不会上市” 

中新经纬：在全国相声团体中，德云社是商业化最成功的范例。小剧场演出场场爆满，商演未有虚席。您觉得德云社在哪些地方成功了？哪些地方还存在问题？ 

郭德纲 ：我没想过这么多，你说我们是商业化最成功的，其实我们是不得不如此。我16岁的愿望就是进入体制内，一个月领一份工资，到时候跟着出去演出单位让干嘛就干嘛，努力了很长时间，实在是人家不接受，但是我也得活着。 

最后想来想去，别的又不会，私人说相声不商业化怎么办？这是没有办法的问题。走到今天其实对我来说，谈不上成功不成功，我们就是手艺人，说相声的和扫地、厨师、剃头、修脚、种菜的一样，就是最普通的劳动人民，而且我们是服务行业。 

中新经纬：受疫情影响，去年和今年德云社几场大型商演都被迫推迟或取消了，目前推算对公司经营影响有多大？ 

郭德纲： 影响挺大，我们这行就是以演出为生，就跟街头卖艺是一样的，演一天挣一天的饭钱，今天不演，今天就没有钱可挣，就这么简单。天灾或是人祸，人一辈子会经历很多事情，赶上就赶上，今儿一出去天晴，心情不错，明儿出去下雨衣服湿了，等天晴再晾就完了，还能天天都好？那不能。疫情也能控制住，总会好的。 

中新经纬：大概损失几位数？ 

郭德纲： 我没算过，我也没问过，因为我对钱不感兴趣，我也不识数，会计说得花钱，大伙该发工资发工资。 

中新经纬：外界预测德云社估值在20亿左右，德云社会上市吗？ 

郭德纲： 大概2005年就有人找过我要不要上市，我小的时候要数学好，我就不至于干这行了。再有一点，我对钱实在不感兴趣，给我20个亿我干嘛花呢？以前没有过，以后估计也不会有。 

中新经纬：管理层考虑过上市吗？ 

郭德纲 ：不考虑。没有花钱的地儿，顶多买几件儿蟒(注：蟒袍，中国戏曲服装专用名称)，现在挣得够了就可以了。 

中新经纬：徒弟们有持有公司股份吗？ 

郭德纲： 没有，我都没有股。 

▲郭德纲接受专访 

中新经纬：现在德云社已经有了天津分社，也将在山东有分社，未来还有什么打算吗？沈阳会开德云社吗？ 

郭德纲： 全国每一个大型城市其实都找过我们，但确实是人手不够，一个演员的培养很复杂，需要时间。即便是龙字科也不够，现在云字科的还有的观众都没见过，鹤字科的有的都来了好几十年了现在还不能上台，和孟鹤堂一批来的演员现在还在小剧场兢兢业业努力拼搏。盲目扩张没有意义。 

谈流量 

“艺人20年的积淀为什么没有人提” 

中新经纬：您曾在采访时说过“流量才是正道”“挥着荧光棒听相声？这种现象不是创新，它是复古。你是卖艺的，你就得把艺卖出去。”现如今大形势发生了很多转变，您对“流量”的看法有没有转变？ 

郭德纲： 其实“流量”只是一个形容词，就如同说你们这有一个“小孩挺好看”，这句话有问题吗？好看的小孩有的是，你可能光看他好看，但你可没问他，他是从7岁开始学艺，学了20年27岁出科了，然后在台上演出。光好看看一会不就看腻了吗？他还是得有从7岁到27岁这20年的积淀，这20年的积淀为什么没有人提？ 

80年代相声大师们也在体育馆演出，底下几千人一起叫好不也挺好吗？我们是服务行业，观众喜欢人家买票觉得值，我觉得这就可以了。至于说人家挥舞的是荧光棒，还是拍巴掌怎么叫好，那不重要。 

中新经纬：秦霄贤是张云雷之后最火的相声演员，也被划在“流量小生”阵营，他参加的综艺和活动不少，但他几乎不去小剧场演出了。德云社是在刻意让他走这条路吗？背后有什么考虑？ 

郭德纲： 这是民国时期相声艺人的做法，不是我们发明的。侯宝林先生解放前弄话剧团演话剧，说相声的常氏家族也拍电影，所以说这不是我们发明的，这是七八十年以来相声传统的表现手法之一，熬到一定程度的著名艺人都有其他的想法。之前还有好多相声艺人开公司做广告，这都很正常。 

中新经纬：去年到今年声势浩大的德云社招生结束了，直播招生形式今后还有吗？您认为这种形式对于传播曲艺有何利弊？ 

郭德纲： 谈不到传播。(直播)只不过是个工具，你如果拿纸写张条招生得写多少才能让人看见，对吧？打开手机全世界都能看见了，这就是高科技的魅力，它是一个非常迅速的平台，对我们帮助很大，比鸡毛信要强。 

中新经纬：会让郭麒麟接班吗？ 

郭德纲： 我真的从来没想过这个事。郭汾阳(郭德纲二儿子)也是，以后爱干什么干什么，以后他觉得打铁好就去打铁，当木匠好就当木匠。人要一天到晚老憋着干百年老店，你说这能好么。 

谈脱口秀“100年前就有这种形式，脱口秀演员未必会说相声” 

“脱口秀演员的钱有多难赚”，28日这一话题登上了热搜。前不久《脱口秀大会》第四季也已落幕，即使伴随争议，脱口秀也已经火了两三年时间了，一大批脱口秀演员如李诞、李雪琴、杨笠、王建国纷纷走红，线下的脱口秀剧场迎来蓬勃发展。

大麦网发布的《2021五一档演出观察》显示，脱口秀演出票房较2019年已经翻了三倍，观演人次翻了六倍。

另据媒体报道，脱口秀演员周奇墨，在笑果文化和单立人共同合作下，去年在全国21个城市进行个人专场巡演，每场门票均提前售罄。1080元的门票甚至被黄牛炒到5000元；李诞曾经调侃：“脱口秀门票是硬通货，演员外出吃饭‘不用付钱’，可以用票‘抵’。”

有观点认为，脱口秀终将取代相声。

一位相声行业从业者对中新经纬表示，很多相声演员还没有跳出来，“作品还在纠结于前面儿怎么介绍自己，怎么挖苦对方，怎么互相斗，怎么调侃，但是这些调侃的含金量已经超不过脱口秀大会的调侃了，它没有灵魂了，所以相声演员如果不拼技巧只拼内容的话，已经离脱口秀越来越远了。”

郭德纲27日接受中新经纬专访时表示，“脱口秀100年前存在于中国单口相声的垫话部分，我们不能一上来就跟你讲济公、讲三国，我们得有个垫话，然后再进入我们的故事，前面这段和脱口秀很类似，只不过我们是有表演技巧的。”

“相声艺人如果愿意，每个人都是脱口秀演员，脱口秀演员如果愿意，看看谁能做相声演员？”在郭德纲看来，语言类演出何谓成功，还是得看大型的商演，“比如说从北京开始一站一站走，8000人体育馆，场场爆满，成功了不就得了吗？你说你门口找1个麦当劳，有6个人乐，竞争这个我干嘛理你。”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 “中新经纬”（ID：jwview），作者：董湘依，36氪经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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