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杀死”了锤子论坛？

文丨雷科技leitech

2021年1月18日，坚果手机官方表示研发团队将专注教育硬件，在手机行业留下过许多印记的“锤子手机”就此离开这片市场。尽管有过售后和系统维护会继续的承诺，但在九个月之后的2021年10月15日，坚果手机发布官方公告称，锤子论坛将在一个月后停止运营关闭服务。

对于罗永浩创立的“锤子手机”而言，这个官方论坛承载了品牌方与用户沟通的职能，也让用户群体之间有了相互分享知识和想法的空间。锤子论坛关闭意味着这一品牌的软件和售后维护进一步缩减，在更大的范围来看，更是曾经叱咤风云的数码论坛时代迎来终结的缩影。

曾经辉煌的论坛时代

如果你有过多年的智能手机使用经验，乐于拓展手机能力且有发掘各类新鲜用法的行动力，那么各色讨论消费电子产品的数码主题论坛一定会占据不少的时间。无论想要掌握最新的动态，还是搜寻更多的资源或者了解不一样的知识，论坛都能满足。

在即将和全体用户还有这个时代告别的锤子论坛，我们可以找到好几个可以称之为代表的讨论贴。虽然它最初于2013年6月，也就是老罗首个系统发布会后由厂商建立并运营，但是那些民间组织或是第三方运营论坛中会讨论的事，依然在这里得到重现，看来历史还真是个“轮回”。

网友ACGCTY就分享过锤子科技历史上的数款工程机，从已上市机型到最终未能和用户见面的产品都如数家珍，“锤友”能从帖子中找到发生在这家气质特殊的手机厂商的变迁，手机爱好者们则能看到，行业变迁浪潮下一家中小规模厂商如何在挣扎中寻找前进方向。

论坛中有专门的版面用于发布和浏览各类资源教程，在今天看来，这些事完全可以交给手机内置的应用商店以及搜索引擎解决，但回到互联网还没有分散开来，主题讨论都还比较集中的时代，这就是找到诸如强制刷机、定制界面、特殊版本应用的最高效途径。

不少用户都在这里分享过自己的用机感受，他们中的有些人是为罗永浩和锤子团队的产品设计理念而打动，有的则是在深入使用之后认可了此后对整个行业产生影响的种种做法，例如手机碎屏险、图文内容“大爆炸”之类的。不管是想要寻找共鸣还是交流意见，论坛都是个好去处。

锤子之外，几乎所有的手机厂商都运营过自己的用户论坛，也曾留下过不少回忆。小米手机业务现身一年前便上线的MIUI论坛可以说是代表性角色，开放的讨论环境吸引到了认同产品理念的用户，开发者们也积极汲取建议与意见，并且有网友乐于分享包括用机技巧在内的内容。

那段时间可以说是手机厂商和官方论坛的蜜月期，实际上小米时不时拿出来展示的“100个梦想的赞助商”，就是MIUI论坛最早的100位用户（虽然其中不少是小米员工）。然而随着厂商业务变迁和线上业务地位改变，论坛都变成了官方运营为主的社区，不再有产出优秀讨论的土壤。

在厂商论坛之前，民间的数码主题论坛承担起了交流讨论的职能：iPhone及苹果产品有威锋和MacX等，安卓设备有机锋、安智等大大小小的论坛，诺基亚手机辉煌时期更是有DOSPY塞班等老牌论坛，此外还有大大小小的贴吧。只要你对某一产品感兴趣，就不愁找不到跟人分享。

可惜无一例外的，这些用户论坛都早在厂商论坛之前衰落了，如今或许还能正常打开页面、见证曾让数码爱好者们激动的历史时刻，但属于论坛的鼎盛时期已经过去。最鲜明的一点，便是新的热点无法激起千层浪，旧有的资源和内容大都无法访问成为历史。

因需求而生，因需求而亡

中国手机市场在过去十年间迎来的增长极其明显，在2013年到2016年实现了年出货量超5亿部的惊人数字，即使近两年转入不再有总量增长的存量竞争，也依然保有3亿部量级规模。这不是论坛没落的根本原因，更重要的是智能手机产品以及移动互联网商业竞争，都越来越成熟。

回忆下最热门的论坛都有什么用，印象最深刻的事多半是“找资源”。对系统默认界面不满意，找壁纸找字体找主题包；对系统功能有追求，找各种应用满足使用需求；对整个手机系统提供的体验不满意，找修改版系统乃至从其他机型移植的系统，来用得舒服一点。

这便是数码论坛的主要根基之一，尚在发展中的智能手机并不能满足用户需求，而这些先一步进入移动互联网时代的人又大都是有主观能动性的，于是展开了寻找。市场由供需关系而生，人们对手机体验改善的想法也就自然而然地催生出论坛，承担起交流分发手机资源功能。

厂商建立论坛的出发点也是如此，以旗下产品作为主要讨论话题锚定内容，让内容的消费和再生产都变得集中化，既做到了笼络更多用户的目的，同时也能让用户的体验得到更多优化——因为直接和用户接触，官方论坛的信息传递和软件更新都比第三方论坛转发更加高效。

不过在激烈竞争过程中，厂商们投入了远超过去的研发资源，使得现在的手机很少会无法满足大部分用户：小到壁纸字体大到主题和界面细节，厂商运营的主题商店应有尽有，还让设计师有机会多赚钱。功能一侧，通话录音、息屏显示等高级需求，都已成标配。

既然用户在手机本身的生态内可以找到满足需求的解决办法，那么原本寻找资源去“折腾”的动力也就随之消解，每个人都清楚事倍功半和事半功倍的区别。更何况，智能手机用户群体大幅扩充之后，乐于动手的极客型用户失去主要地位还缺乏后继者补充， 论坛不再被人需要。

手机厂商之外，移动互联网商业发展到了过去无法想象的规模，可以说是所有的需求都存在机会，都能在资本有意无意的推动下商业化。在新的秩序和效率下，论坛所能提供的服务显得有些落后了，无法吸引到新用户参与，更不能像各种工具型、社区型产品那样产生“价值”。

就和所有的产品一样，论坛最难过的事情不在于技术落伍，而在于它变得不被人需要。此外，维护论坛要面对成本、风险以及更多困扰着厂商和其他运营者的因素，两相权衡之下，关闭论坛显然是更为经济的选择。于是，要用智能手机就绕不开数码论坛的时代，就此走向了落幕。

追求“更好”的精神在新时代延续

提起锤子论坛和同时期的数码论坛，我们或许会再次想起罗永浩站在台上发表的一场场激情演讲，浮现出坐在电脑前刷新帖子只为寻找合适资源的时刻，回忆起与网友据理力争只为某一个细节的情形。这些场景都将变成过去，变成属于这短短一代人的小众记忆。

论坛曾经承载的精神就此消亡了吗？答案是否定的，论坛形态走向了终结，但人们交流信息、讨论观点、钻研想法的需求并没有发生本质改变，那些找资源之外的内容逐渐在其他场景获得新生。

比如说厂商与用户的直接交流，各品牌都建立起了自己的社区，意见反馈、寻求解决、交流使用体验都和论坛时代一脉相承。略显不同的是，运营工作被厂商工作人员完全承担，热心用户失去了话语权，氛围也从论坛的平等交流为主走向了单方面的、有高低差的通知。

再比如说普通数码爱好者之间的交流，社交平台、视频平台成了新的阵地，也有人转回了规模小但管理方便的聊天群。曾经的发帖回帖变成了发博发视频发消息，留给个人表达的空间更多了，不过新的交流形态下，纯粹的情感宣泄和立场表达也变多了。

还有那些最爱钻研的极客，酷安或是其他有讨论功能的平台成了他们的新阵地，最极致的性能发掘、功能改善还有最疯狂的想法也都被新一代极客们继承下来。和已经很少有人访问的论坛不同，这些新阵地还有人愿意回应他们的声音，愿意让想法发出更亮的光。

有人说锤子科技“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放在论坛时代和如今的变迁上，似乎也算恰如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