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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高空坠落并幸存下来,需要多好的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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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高空坠落并幸存下来,需要多好的运气?

文化 1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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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死神的一场赌局。

当地时间2021年7月6日下午5时左右,美国加利福尼亚州阿塔斯卡德罗镇某座民宅的瓷砖屋顶,被一位高速下坠的伞兵砸出了一个大洞。

图源美国KSBY电视频道

几位邻居立马跑进房子查看情况,发现伞兵正躺在厨房的地上。他意识清醒,却没有切断自己的伞绳,嘴里不断吐出英伦口音的脏话,抱怨冲击所带来的疼痛。厨房的天花板被伞兵彻底砸穿,搞得屋子里到处都是瓦砾和尘土。

图源推特@TheWTFNation

邻居罗斯·马丁(Rose Martin)是一位护士,由于不确定伞兵有没有受伤,罗斯没有让任何人移动他,只是做了简要的检查,但看不出伞兵受重伤的痕迹。另一位邻居拨打了911,警车与救护车不久便赶到现场。

根据警方调查报告、军方与英国大使馆发布的声明,这位伞兵来自英国特种空勤团(SAS),原本是在一场英军与美军的合作演习中,从15000英尺(约4.57千米)的空中跳伞,进行高跳低开,即高空跳伞、低空开伞的训练。

到了预定的开伞高度,伞兵未能成功打开主降落伞,只好启用备用伞,可是他离地面的距离,已经无法让备用伞完全展开减缓下坠速度,亦不足以让他抵达预定着陆区。他就这样以一个与自由落体相差无几的速度,硬生生撞进了民宅。

故事没有变成事故,这位伞兵成功从4.5千米的高空坠落并活了下来,没有受到任何严重伤害。

图源推特@TheWTFNation

事发时家里没人,除了屋顶与天花板,房子也未遭受更大的破坏,伞兵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厨房的正中央,没有碰到任何的橱柜与电器,房子主人的母亲接受采访时止不住地感叹:“这太惊人了。”(It's amazing.)

出于保密需要,军方不愿透露更多信息,但不影响这位伞兵的运气受到社交媒体的追捧。

一些网友翻出了二战时期美国伞兵的军歌《伞绳上的鲜血》(Blood on the Risers)。这首歌讲述了一名新兵跳伞时未能成功展开降落伞,最终“伞绳溅满鲜血,伞盖上沾着脑浆”的故事,虽然带点cult气息,却能警醒伞兵在每次跳伞前仔细检查降落伞。

美军伞兵齐唱《伞绳上的鲜血》,图源美剧《兄弟连》

根据美国降落伞协会(USPA)的数据,现代降落伞会有千分之一的概率出现故障,为此,降落伞一般配备主伞与备用伞,两个伞同时打不开的概率微乎其微。一些备用伞还会在达到一定高度时自动开启,以防跳伞者失去意识忘记开伞。

然而碰到坠楼乃至飞机空难之类的情况,你可能连降落伞都拿不到。在不受控制的自由落体过程中,你会祈祷,祈祷自己的运气堪比SAS伞兵,而不是军歌里的菜鸟伞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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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从高空坠落中幸存下来的概率低于你抽到SSR,但在你与地面亲密接触之前,你至少可以乐观一点,想想另一些生还者的先例。

历史记载最早的高空坠落生还案例,可能发生在1618年的布拉格。一批新教徒不满波希米亚国王的宗教迫害,发动起义冲进城堡,把两名大臣与一位书记官从70英尺(约21.3米)高的窗户抛了出去。

这起事件成了欧洲三十年战争的导火索,但受害者全都掉进堆肥里活了下来。天主教一方把此事归因于天使或圣母的庇佑,而新教徒印刷的小册子嘲笑天主教徒只有掉进粪堆才能活下来。

285年后,莱特兄弟的飞机首次试飞成功。飞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首次应用于军事用途,二战与冷战进一步提升了空中战斗的烈度,一旦争出你死我活,飞机坠落与乘员跳伞的过程便足够害死大多数败者。

吉姆·汉密尔顿是一位美国的业余历史学家,也是“绿港”出版社的创始人。他对战时不借助降落伞却从高空坠落中幸存的案例很感兴趣,2001年,他用出版社的域名创办了“自由落体研究页面”,专门收录坠落幸存者的故事。

网站还保留着20年前的排版风格

吉姆一开始便研究的二战飞行员,被归档为网站的第一个分类:没有使用降落伞,从最纯粹的“自由落体”中活下来的人(Free Fallers)。这一分类中的三位典型代表,都是从18000英尺(约5.49千米)以上的高空摔到地面的。

第一位是美国的艾伦·马吉(Alan Magee),时任轰炸机炮塔的炮手。

1943年1月3日,他的座机赴命前往沦陷的法国圣纳泽尔,轰炸德国人的潜艇基地,不幸被高炮击中。高空空气稀薄,艾伦陷入昏迷,在距地面约20000英尺(约6.1千米)处被甩出飞机,毫无知觉地坠向圣纳泽尔火车站,砸碎了玻璃天窗,摔在了支撑天花板的钢梁上。

德国人赶到现场时,发现艾伦身上有28处弹片损伤,数处骨折,内脏与肺部受损,右臂几乎断掉,好在一位负责任的德国军医救活了他。

二战轰炸机炮塔空间狭小放不下降落伞,炮手要回到机舱取伞,很浪费时间

第二位是英国的尼古拉斯·阿尔克梅德(Nicholas Alkemade),也是一名轰炸机炮手。

一位盟军俘虏绘制的尼古拉斯肖像

1944年3月24日,他的轰炸机在德国本土上空遭到战斗机攻击,起火失控,降落伞也着了火。与艾伦不同,尼古拉斯自己跳下了飞机,他宁可选择一头杵死也不愿被火烧死。他从约18000英尺(约5.49千米)的高度坠落,因缺氧陷入昏迷。

三个小时后,尼古拉斯苏醒在一片松树林中的雪地里。树枝与积雪减缓了他的下落速度,除了在飞机上遭受的割伤、擦伤与烧伤,还在坠落时丢了两只靴子之外,尼古拉斯仅是摔得浑身淤青,扭伤了膝盖。

尼古拉斯所在机组七人中有四人牺牲

第三位是苏联的伊万·奇索夫(Ivan Chisov),他是轰炸机领航员。

1942年1月25日,伊万的座机被德军飞机击中,大约在7000米的高度跳出飞机。伊万担心自己提前开伞会成为敌机的目标,迟迟没有开伞,也因为空气稀薄失去知觉。

他以超过每小时190公里的速度落在了积雪的峡谷边缘,惯性让他一路滑行滚动到谷底,苏联红军的几名骑兵及时赶到,抢先于德国人救出了伊万。伊万骨盆骨折,脊椎受损,由前线送至后方医院进行了多次手术,不到三个月便完全康复,可以继续飞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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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上面三位幸运儿相比,那位SAS伞兵的情况还有所不同。他并不是在纯粹的自由落体中回到地面,他的备用伞起到了微弱的缓冲作用。按照自由落体研究页面的标准,他应当被归类为“不幸的跳伞者”(Unlucky Skydivers)。

这一分类中最出名的人是那位伞兵的前辈——国内俗称“贝爷”的贝尔·格里尔斯(Bear Grylls),向全世界直播他的冒险之前,他在SAS服了三年预备役。

1996年,21岁的贝尔在南非接受跳伞训练,降落伞在1600英尺(约500米)处断开,他加速坠落并仰面着地,折断了三块椎骨,直接葬送了他的军事生涯。好在他的脊髓没有受损,经过每天10小时、18个月的康复训练后,贝尔就像我们今天看到的一样,活蹦乱跳,吃嘛嘛香。

1998年贝尔攀登了珠穆朗玛峰

当现代降落伞提升了安全性,跳伞也成为平民能够参与的极限运动,其中的不幸与幸运不再是士兵的专利。因此,“不幸的跳伞者”案例数量较多,你甚至可以找到那些幸存者录制的第一人称视角视频,切身体会他们当时的绝望。

图源Youtube@Catwalk,他的伞绳绞在了一起,无法完全开伞

网站上的另一个大类叫做“残骸骑手”(Wreckage Riders),泛指在坠毁飞机的残骸中活下来的人。飞机的座椅等部件会提供更大的空气阻力,减缓幸存者落地的冲击力,使得他们坠落的高度比跳伞者更高,但他们中的多数都是某场空难中的“唯一幸存者”,运气毫无水分。

1971年平安夜,秘鲁国家航空508号班机的机组执意飞入雷暴区,飞机在约21000英尺(约6.4千米)的高度被闪电击中机翼油箱,解体并坠落。机上共92人,其中15人在坠落中幸存,但14人未得到及时救援难逃一死,最终只有17岁的朱莉安·科普克幸存。

朱莉安被安全带紧紧地绑在座位上,和座位一起被甩出了飞机,坠入下方的亚马逊雨林。坠机使她的胫骨骨折,四肢上有多处伤口,眼睛肿得闭上,事后检查还发现了脑震荡。

1974年电影《奇迹仍在发生》(Miracles Still Happen),由朱莉安的经历改编而来

朱莉安的父母都是自然学家,所以朱莉安掌握了在雨林中必备的生存技巧,如顺着小溪的下流寻找人烟;把柴油倒在腐烂的伤口上逼出蛆虫等等。十多天后,她被当地居民发现,成功获救。

2000年德国纪录片《希望之翼》(Wings of Hope),朱莉安本人重返坠机现场

而在1972年南斯拉夫航空367号班机的空难中,飞机货舱突发爆炸造成飞机解体,机上28人除23岁的空姐维斯娜·乌洛维奇外无一生还。

维斯娜1970年的证件照,图源维基百科

维斯娜有低血压病史,她很早便昏了过去,心脏也没有因坠落时机舱的压力变化而爆裂。飞机机尾带着维斯娜,从10000米左右的高空坠落至捷克斯洛伐克境内一处积雪覆盖的斜坡。

经吉尼斯世界纪录大全认证,维斯娜创造了“无降落伞坠落高度最高并生还”的世界纪录,代价也是惨重的:全身多处骨折,大量失血,腰部以下一度瘫痪,且失去了对于空难的所有记忆,10个月后才恢复行走能力。

失忆也抹去了维斯娜对飞行的恐惧,康复后她仍经常搭乘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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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回到开头假设的情境中。你仍在坠落,大脑却还有闲暇像走马灯一样闪过这些幸运儿的案例,这意味者你已经很幸运:你距地面足够高,有那么两三分钟的时间用于冷静思考;又不是太高,因为稀薄的空气会让你昏迷,丧失思考能力。

哪怕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你也必须做些什么给自己留个全尸。相关的理论与实验证据并不多,毕竟将真人从飞机上扔出去做实验有悖于人道,因此只有幸存者的亲身经历值得参考。

如果你没有被绑在飞机座椅上,你首先应该决定自己摔在哪里。

你可能会想到《刺客信条》中刺客们“信仰之跃”后会落入的干草堆,或者《消逝的光芒》里使你免于掉落伤害的垃圾堆。

然而干草堆与垃圾堆都不是理想的坠落地点,先不论它们能否减缓足够的冲击力,这两个目标太小,你很难精准落入其中。

你可能会挑中水域,这也不是一个好选择,因为真实世界不是《我的世界》。水面是有张力的,落在水面与落在混凝土上面,冲击力没有任何区别,而且混凝土不会在你骨折和失去意识时把你淹没。

往脚下泼水一样救不了你的命

幸存者的案例告诉我们,最理想的着陆区域,至少要满足减缓冲击力的三种条件之一:有深厚的积雪,有茂密的树木,有松软的泥土。

其次是平房与汽车,它们的顶部不会太硬,在你砸穿它们时,它们能帮你吸收一部分致命的动能。

大多数游戏中的汽车不会被你一个人砸穿,屋顶亦然

选好了栽在哪儿之后,你应该调整身体姿态,不要像大逃杀游戏里那样一头扎下去,而是想方设法扩大与空气的接触面积,提升阻力,减缓下落速度,创造更多时间。为此,你需要以匍匐姿态下坠,让胸和腹部朝向地面,同时向上展开四肢成X型,再通过下压、伸展与收回手臂,调整下坠的方向。

当地面近在咫尺,你得像有降落伞一样采用“五点着陆”法。

立即把双脚并拢,脚尖对准地面,让双腿吸收大量动能,牺牲它们来保护上半身的重要器官。然后侧身倒下顺势翻滚,以脚、小腿、大腿、臀部、肩部这五点依次吸收动能,还要记得抱头护住后脑勺,防止脑部与脊柱受损。

“五点着陆”演示图,图源维基百科

这是你所有能做的事情了,静静等待死神的判决吧。

若是采取了这些行动并最终骗过了死神,你将接受无数媒体的采访,靠着出镜、出书,起诉没能害死你的降落伞公司或航空公司,赚到不少钱,那时可不要忘了感谢这篇推送——

但我们都不希望那时的你已经坐上了轮椅。俗话说得好,不作死就不会死,想要在高空坠落后毫发无伤,最好的办法无疑是避免坠落这一不可预测的突发灾难,说白了还是靠运气。

本文及参考的“自由落体研究页面”均无意于让读者对飞机与跳伞运动产生心理阴影,舍弃天空带来的无限可能,但我们也坚决抵制任何拿生命做赌注的不负责任的主观坠落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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