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食物不是好事

免费食物不是好事

很多大互联网公司（Google，Facebook 之类的）都提供免费的三餐，饮料和零食。到后来很多创业公司也开始效仿，以至于“免费午餐”成了一种风气，到现在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传统”一点的 IT 公司（微软，Intel 等）的某些员工也对此表示羡慕，希望自己的公司也有免费的三餐，饮料和零食。他们没有看明白，完全免费的食物可能并不是什么好事。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我经历了很多年才看明白其中的奥妙。

首先在心理上，免费食物容易造成一种“我欠公司人情”的感觉。不知不觉的，很多年轻人就被洗脑了，觉得自己白吃了公司那么多东西，就该为公司多做“贡献”，从而付出比本来多的劳动，或者为公司高唱赞歌，显示出一副跪舔的姿态。有些人为了免费的晚餐会待到比较晚的时候，也没其他事干，就不知不觉多做工作，公司就因此赚了一把。

因为闲得无聊多做点工作对于年轻员工也许不是坏事，但免费食物对于人的心理有很奇怪的作用。当年 Google 的免费三餐仍然是新鲜事的时候，很多 Google 员工打心眼里觉得外面的人都想去 Google 吃“free lunch”，显示出一种莫名的自豪感。外面的人总是听说 Google 有免费三餐，还请了大厨，也被洗脑了。总是有人两眼放光地说：“我也好想去 Google 吃免费大餐啊！” 让人很无语。

所以大互联网公司提供免费三餐是有目的的，而且产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心理效果。反之如果食物不免费，员工就可以在心理上不欠公司什么：“这是我出钱买了的。” 这样他们就不会出现过度付出，或者对公司跪舔，过度自豪的现象。

自从 Google 提出 free food 这个概念，导致了社会文化的低俗化，甚至传染到大学里去了。我在 Cornell 的时候，学校里的各种活动似乎也受了 Google 理念的影响，很多讲座一类的活动都提供免费食物。当然，学校里的免费食物就是 pizza 一类的而已，可是仍然引得很多人过度兴奋：“Go! Free food!” 甚至有学生做了一个“free food 搜索引擎”，列出学校里每天所有免费食物的时间和地点……

我开头还没发现这有什么问题，直到有天一个巴西来的同学对我说：“我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对 free food 如此兴奋，跟傻子似的！谁稀罕他们的 pizza 啊？” 我才开始意识到，免费食物带来的是低级的文化。

我不得不说，微软，Intel 一类的老牌公司的跪舔现象确实少很多。员工都更加成熟和独立，工作就是工作，很少有过度兴奋和“我属于这个公司”的集体自豪感。我觉得这与他们不提供免费食物有一定的关系。

集体自豪感和集体主义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应该避免这种心理。每个人都应该保持自己心理的独立。传统公司的食物虽然收费，价格却比外面便宜很多，基本只是收回成本。餐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是带来的心理效果却是与完全免费很不一样的。没人会谈论公司的食物这个事，没人为此引以为豪，只是不好吃的时候会骂两句而已。很奇怪，这似乎帮助了员工保持心理上的独立。

完全免费的食物容易被低素质人群占便宜，导致其它人没得吃。你可能以为 Google，Facebook 员工素质那么高，不可能过度利用公司的免费食物。可惜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听说 Google 总部曾经持续出现这样的情况，每当快到周末的时候，架子上的零食会被某些人拿背包全部收走带回家，囤起来给自己家里人用。甚至有 Facebook 员工收费带外面不认识的人去公司食堂吃饭，以此来赚外快，结果被发现开除，成为一时的新闻。另外 Google 还提供免费自助洗衣服务，导致很多人为了省水电费把家里衣服打包带到公司去洗…… 你说猥不猥琐？

经济是小事，但这种现象降低了整个公司的文化品位。在免费食物的诱惑之下，爱占小便宜的人在各种地方显示他们的存在，就让公司显得很低级，怎么感觉身边都是难民似的，没见过吃的东西吗？要是食物不免费，而是收取基本的费用，就可以自然而然通过经济学原理防止占便宜。同时公司文化也能保持尊严，更加文明和互相尊重。

为了避免有人占小便宜，Google 员工要带别人去公司吃饭，都是有配额有记录的。我当年在 Google 时的规矩是一个月只能带四人次去公司吃饭。这会出现什么问题呢？有一天我带了 5 个微软研究院的朋友去参观 Google，到了午饭时间门卫硬是不让我带他们进餐厅吃饭，说一个月只能带 4 个人吃饭，搞得很尴尬。看到问题了吗？如果食物不是免费的，我就可以随便带几个人吃饭，而不会出现这种尴尬的局面。我出了钱买的饭菜，不用别人来管 :)

完全免费的食物还有营养方面的问题。一方面，员工可能吃太多零食和饮料而变胖，导致各种健康问题。另外，它限制了你吃到更好品质的食物。Google 的午餐也许够好了，可是有些人就是想要更好更健康的。然而因为是免费的，公司肯定会控制食物的成本，所以本来你花点钱就可以买到很好的东西，可是因为公司要控制成本，就没法给你更好的。免费的好东西（寿司一类的）总是很多人想要，所以食堂里最好的食物总是很快就没了，你晚一点去就吃不到。因为公司提供三餐，所以外面街上的餐厅都倒闭或者搬走了，你走出去也没什么好吃的。结果免费的公司午餐，导致了你要吃顿更好的饭菜需要跑很远。

如果食物不免费，公司就可以用实惠的价格出售很好的东西给你，而且好东西稍微贵一些，就不会那么快被人拿完。某些公司甚至会在食堂里设置一个柜台，让外面的饭店也可以在里面以平价卖他们的食物。每天换一家饭店在那个窗口，所以你就有更多的选择。这会给很多人带来方便，多样和健康的生活。

另外，公司收费的午餐平衡了公司餐厅与外面餐厅的利益关系。吃饭都要花钱的，所以员工有时候也会去外面吃饭。这就让外面的餐厅不至于因为这公司的存在而倒闭。社区和街道也因为公司员工出去吃饭而更加繁荣有趣，不会变的死气沉沉。

所以呢，公司提供完全免费的食物并不是什么好事，它导致了各种不好的心理状态和不好解决的问题。提供平价而不是完全免费的食物，自动避免了这些问题，其实是更好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