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交所站上历史潮头

编者按：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 “棱镜”（ID:lengjing_qqfinance） ，36氪经授权发布。

特约作者 | 温世君

编辑 | 张庆宁

出品 | 棱镜·腾讯小满工作室

1986年，香港四家交易所合并，香港联合交易所（后并入港交所）成立，成为“亚洲四小龙”镀金时代的资本市场中央舞台。

彼时香港电影纵横华语世界。国人惊异于电影中的纸醉金迷，好奇“大佬”们在高脚杯中旋转的“82年拉菲”，到底是何滋味。

32年时光一瞬，经济周期多轮起伏，中国新经济陡然崛起。

2018年，港交所新版《主板上市规则》生效，允许国内新经济公司在港二次上市，同时保留VIE构架和“同股不同权”。2019年，阿里巴巴“回归”港交所，创当年全球最大规模IPO。

2020年，香港作为连接国内与世界的金融枢纽，再次站上历史潮头。网易、京东……在美上市的中概股“回归”港交所，或明或暗，湍流汹涌。

6月4日，港交所行政总裁李小加在一场网络直播会议上明确说：“今年将是（港交所）IPO重要的一年，包括来自国内的超大规模IPO，但很多是我们称之为从美国回流的企业。”

港交所迎来好年景。

2019年11月26日，阿里巴巴回归港交所二次上市（可参阅《棱镜》2019年11月25日深度报道《资本教父阿里巴巴》） 来源：wccftech.com

0388．HK：港交所

港交所本身就是在港交所上市的公众公司，全称香港交易及结算所有限公司，股票代码0388。

2020年2月26日，港交所公布年报，全年营业收入163亿港元，税后利润94亿港元，创下历史新高。

IPO募资额方面，2019年港交所全年募资3142亿港元，较2018年增加9%。

这是港交所2010年以来的最高年度募资额，同时也是过去11年，港交所第7次荣膺全球IPO募资额桂冠。

近年来港交所IPO核心数据概览 来源：hkex.com.hk

其中，阿里巴巴[9988]募资1010亿港元，百威亚太[1876]募资额450亿港元，两家占到2019年港交所募资额近半。

2020年，在多家互联网中概股“回归”基本明确的情况下，港交所的业绩亦将不俗。

更重要的是，阿里巴巴在港交所的二次上市，为后来“回归”的中概股指出一条航线。

对于这些准备“回归”的中概股而言，在法律合规、公司治理、信息披露、商业模式等方面，其实已经在美国监管体系下“过关”。港交所也对这些企业的上市程序，进行了规则的豁免和简化。

期限是资金核心价值。阿里巴巴第二次上市，没有进行公开路演，根据其在纽交所的股价在港交所简易定价。

从发布聆讯资料到上市，仅10个工作日；上市后第10个交易日，阿里巴巴通过“快速纳入指数规则”，成为恒生综指成分股。

时效是港交所有意为之。

2020年3月，港交所在官网发布的一份材料中，对此意义有准确描述：“回顾（阿里巴巴二次）上市过程，各环节的无缝衔接证明了香港交易所作为连接国内与世界的关键角色，有能力为海外中概股提供亚洲时区最重要的融资平台，成为他们可靠的、具有战略意义的避风港。”

2020年，新冠肺炎黑天鹅盘旋，全球秩序不确定性更充分暴露。港交所避风港效应凸显。

5月7日，港交所如期公布一季度财报。虽然疫情影响了港交所IPO节奏，全球资本市场波动也让港交所自己的投资收益受损，但其主要业务收入依然同比上升19%。

最近五个季度港交所基本经营情况 来源：hkex.com.hk

拆分港交所的主要收入业务结构可知，目前港交所是一个跨境的金融基础设施集团，拥有三家交易所。

第一是证券交易所，也就是香港联合交易所有限公司（联交所），提供证券、基金、结构化等产品交易服务。

截至2020年6月，联交所拥有上市公司2504家；从1990年代中期开始，累计超过1260家内地企业在港上市，募资超过6.7万亿港元，总市值达到26万亿。

联交所还是国内和世界的资金十字路口。

沪港通（2014年起）、深港通（2016年起）开通后，“北上”和“南下”累计成交36万亿人民币；债券通（2019年起）达成交易超过5.7万亿元人民币。

第二是期货交易所，也就是香港期货交易所有限公司（期交所），提供期货、期权交易服务。2019财年，期交所成交合约2.6亿张。

2020年5月27日，明晟指数（MSCI）正式与新加坡交易所“分手”，选择在港交所推出一系列MSCI亚洲及新兴市场指数的期货及期权产品。

第三是工业金属的全球交易所，也就是伦敦金属交易所（LME），提供金属合约交易。

LME创立于1877年，全球超过四分之三的有色金属期货都是在LME平台上完成的交易，其是世界金属的定价机构。

2012年，港交所以13.88亿英镑（约166.73亿港元）的现金，收购LME 100%普通股。

港交所还拥有四家清算机构：香港中央结算有限公司（香港结算）、香港期货结算有限公司（期货结算公司）、香港联合交易所期权结算所有限公司（联交所期权结算所）、香港场外结算有限公司（场外结算公司）、伦敦金属交易所清算有限公司（LME Clear），以提供相对应资产的中央对手清算服务。

伦敦金属交易所（LME）交易现场 来源：bloomberg.com

交易所是金融基础设施，正如港交所行政总裁李小加比喻，就是一个“钱”与“货”攒动的市场。更重要的是，港交所正处在全球局势变革的最前沿。

2020年5月25日，受中概股回归等消息的影响，港交所（0388.HK）股价单日大幅上涨6.18%。

监管、专业、市场

如同世界上很多大型交易所一样，港交所是具备强劲盈利能力的上市公司，是香港证券市场、期货市场的专营机构，还具有公共政策的制定、实施的监管属性。

这就要求港交所在安全、稳定层面要向香港特区政府负责；在专业、便捷层面要向会员和其他市场主体负责；在利润、经营层面要向股东负责。

这三者存在一种链式的此消彼长关系。港交所要做的，就是不断平衡这个“不可能三角”，不断修正这套监管、专业、市场的三重治理框架。

香港交易所公司治理结构 来源：hkexgroup.com

港交所董事会构成对此有着直观体现：港交所公司治理结构的核心是董事会，现由13名董事组成。

六人为香港特区政府财政司长委任，史美伦、周胡慕芳、冯婉眉、席伯伦（Rafael Gil-Tienda）、洪丕正、姚建华，拥有监管、企业、银行、会计、咨询等多元专业背景；

六人为股东大会选举产生，阿博巴格瑞（Apurv Bagri）、陈子政、谢清海、胡祖六、梁柏瀚、庄伟林（John Williamson），体现港交所股东意志。

12人全部为独立非执行董事，目的是让董事会能够做出“客观、不受约束及独立的判断”。

港交所现任执行董事、行政总裁李小加同样是董事会成员，由香港证监会批准委任。

港交所现任董事会成员基本情况 来源：《棱镜》绘制

李小加早年曾为石油钻井工人，1984年厦门大学外文系毕业后，分配到《中国日报》（China Daily）担任记者。

1986年，李小加赴美留学。1991年法律博士毕业后，在纽约成为一名金融律师。

1993年，财政部聘请布朗伍德律师事务所（彼时李小加任职其中）作为中国政府的律师，美林证券公司作为主承销商，开始进入全球主权债市场。

1994年，中国发行首支全球主权债，总计10亿美元；同年，李小加进入美林证券，派驻香港，转型成为投资银行家。

历史进程再次加速。借势国企改制、香港回归、亚洲金融风暴、“红筹”境外上市浪潮，李小加逐步升任美林证券中国区总裁，摩根大通中国区主席。

2010年1月，在2008年金融危机的余波中，李小加接替周文耀，成为首位内地背景的港交所行政总裁。

港交所董事会主席为史美伦，同是律师出身，后加入香港证监会（证券及期货事务监察委员会），逐步升任副主席，被媒体称为金融界的“铁娘子”。

2001年，史美伦出任中国证监会副主席，期间中国证监会引入保荐人、独立董事等制度。

2018年，史美伦出任港交所董事会主席，接替卸任的周松岗。

2019年2月8日，史美伦和李小加在春节后的第一个交易日派发新年“利是”（红包） 来源：scmp.com

港交所董事会下设十个专业委员会、三个咨询小组，以及执行层面的管理委员会。

2019年2月21日，港交所成立国际咨询委员会，为董事会提供全球视野的观点和意见。

史美伦任该委员会主席，成员包括汇丰控股行政总裁欧智华（Stuart Gulliver）、第29届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主席玛丽·夏皮罗、阿里巴巴创始人蔡崇信、瑞典瓦伦堡家族第五代“掌门人”马库斯·瓦伦堡（蔡崇信的老东家）。

香港交易所组织构架 来源：hkexgroup.com

港交所：与时代的脉搏共起伏

港交所官方微信号名为“香港交易所脉搏”，呼应港交所的脉搏是与时代共同起伏。

港交所不是一日建成的。像世界上很多类似的机构一样，香港交易所体系最早也是市场孕育的非官方机构。

近代工业化加剧资本与产业的分离，香港卷入其中。

1891年，香港首家证券交易所——香港股票经纪会成立，1914年更名为香港证券交易所。1921年，香港第二家交易所——香港股份商会成立。

1947年，经历了多年日据的香港开始重建商业秩序。上述两家交易所合并，成立香港证券交易所。

1949年，远东最大的证券交易所上海华商证券交易所部分资金和从业人员进入香港，香港逐步成为远东证券交易的新中心。

1960年代，香港经济起飞，股票交易逐步盛行。交易所这门好生意，自然不乏参与者。三家交易所相继成立：1969年，远东交易所；1971年，金银证券交易所；1972年，九龙证券交易所。

上述四家交易所并立，在香港被称为“四会”。

远东交易所创办人李福兆在成立二周年大会上 来源：iMoney Magazine

“四会”独立，会员只能在自己的证券交易所交易。“四会”竞争，争取上市企业和会员，公司上市条件不断降低、佣金不断下调。热钱和投机汹涌，上市公司质量与股价越发背离。

1973年，股民抛售，香港爆发股灾；伴随着影响全球的石油危机和经济衰退，香港“四会”模式的问题充分凸显。

1977年，香港政府推进四家交易所的合并和统一管理。1980年，四家交易所合并，注册成立香港联合交易所（联交所）；过渡期后，1986年联交所正式取代“四会”开始运作，并启用电脑辅助进行证券买卖。

期交所的前身是1976年成立的香港商品交易所，成立早期主要以棉花期货、糖期货、大豆期货、黄金期货交易为主。

1985年，香港商品香港商品交易所更名为香港期货交易所（期交所）。

1997年，亚洲金融风暴，港股一度大跌，香港特区政府前后投入1200亿港元干预股票、期货两市。

虽然成功击退国际炒家，但显示出诸多问题，例如股票、期货两大交易所各自为战、在风险中缺乏配合；例如交易指令传递脱节，导致国际炒家获利出逃；例如监管决策无法有效下达，让个别交易者“发国难财”等。

1999年，香港特区政府财政司启动香港证券、期货市场改革。联交所、期交所先由会员制机构转换为股份制，两家机构于2000年3月与香港中央结算公司合并，成立香港交易及结算所有限公司（即港交所）。

2000年6月，合并后的港交所以介绍方式在联交所上市。

2000年6月，香港交易所在联交所上市 来源：hkexgroup.com

这次改革本质，是权力的回收。两家交易所会员手中的管理权，被置换为上市后的股权。新搭建的公司制交易所与半数政府委任董事的治理模式，让香港的证券、期货两市告别了自治时代。

港交所行政总裁李小加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道，香港承担了资本市场的功能，帮助国内的大型企业、金融机构上市融资，成为世界级的公司。

时值2020年6月，港交所上市已经20周年，京东、网易等中概股“回归”颇有庆生之意。

（本文核心参考资料：港交所官网、财报；李小加网志）